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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实景到心境的诗意跨越

大航海系列组诗是刘康近期诗歌写作的全新尝试，显然，他在这样的诗歌写作当中付出了长篇小说的耐力。尽管作者在系列诗歌作品当中对地理学维度做了考据，但我们并不能简单地将它视为一次以诗歌为船的水域航行纪实。航程，或者说水域在这里充当着某种言说场所，为刘康提供了一次脱离地面的可能，在此基础上，他拥有了更多言说的自由，诗歌文体的弹性也借此被强化了。

《大航海Ⅲ》首先为我们呈现了游历途中的不同景象，“苏门答腊的剑麻”“马来半岛的犀角”“马六甲的霓虹”，从岛屿到冰原，从鸥鸟到鲸，这些纷繁的意象让海上的景色更加写实，也让这场历险的丰富性跃然纸上。这里有大量真实的地理图景，也有许多想象和虚构的事物，例如“鲲”“蜃楼”。语篇的真实性体现在细节呈现上，其中最微妙的是对体感的描述，例如船体的震荡，“低频的震颤与规律的摆幅”。《鲲》当中出现了一个巨兽的意象，刘康给它加了一个定语，称之为“愚兽”，恰如其分地概括了船只在海水巨大阻力下缓慢而迟钝的反馈。

天气是影响航行的一个重大因素，刘康在诗歌中复现了这些不同天气作用下的真实的景象。《鲲》和《蜃楼》当中的迷幻性依赖于大雾天气。“我扶了扶踉跄而起的同伴，以四十五度的斜角/看清了雾海中的那道虚影：尾鳍遮天，/峻而陡峭的翼展瞬间拍散了头顶的阴云”。天气在整个航行的过程里象征着某种偶然性，船的遭遇则象征着人生的境遇。

很多航行的收尾落脚点实际上是一种状态，有时候甚至是悬置的。这和日常生活带给人的感觉类似，许多我们以为是末日来临的时刻过去之后，越过黎明以后生活还在继续。可以说，大海是一个状态的隐喻。就《对论》而言，它通过晚霞重又出现的场景，实际上传达了一种劫后余生的生命体验。航海诗更多的呈现的是心理感受或者说瞬间的心理状态，大海的瞬息万变与人类心灵的微妙波动在诗中达成了一种奇妙的契合，这正契合了象征主义诗歌所追求的“感应”理念，即外在世界与内在精神的神秘呼应。

当然，海作为脱离于大陆板块的另一个世界，可以看成是诗歌创作的修辞术，但它同时也意味着另一种生活。在《看见大海的人》当中，海边的独居生活是另一种世外桃源、梅妻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