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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中的婴儿

〔英〕S.格哈特

婴儿就像最终形成自我的原材料。每个婴儿在出生时，都有一张自己的基因蓝图，以及独特的可能发展范围。在每个婴儿体内，都有一套程序，可以指引其身体按照某种特定的方式发展，但是，这种程序绝对不是自动化的。婴儿是一个与外界交互作用的个体，而不是一个自我决定的个体。在婴儿体内，有许多不同的系统都是蓄势待发，但是，还有更多的系统还没发育，只有通过与他人交互作用，才能得以发展。一些作家把婴儿称为“外界的胎儿”，意思是婴儿自身并不完整，需要通过成人为其设定程序，才能发展。这种观点非常具有革命性，因为它使人类的文化能够更为有效地在代际之间传承，每个婴儿都能被“定制成”或适应他们所处的环境。因此，一个在尼泊尔古山区原始部落出生的婴儿，和一个在曼哈顿市区出生的婴儿，他们对文化的需求自然不一样。

根据不同身体的节律和功能，每个婴儿的机体天生都具有各自的振动和搏动韵律，通过化学的电信号，这些韵律会进行自我调整。在机体内部，有许多相互之间连接松散的系统，这些系统经常互相交叠工作。通过化学和电信号，这些系统互相联系，并通过适应不断变化的内部和外部环境，使得机体的唤起水平处于一个合适的范围内。在刚出生的几个月中，机体只会确定唤起水平的正常范围，并会设定一个体内系统试图维持的平衡点。当刺激低于或高于唤起水平的正常范围时，系统就会开始工作，并使机体恢复到平衡点或正常状态。

但是，机体首先必须建立一个常模，这是一个社会过程。婴儿不能单依靠自己来完成这一过程，而是要通过调动体内的系统，同周围环境中的人协调一致，共同完成。抑郁型母亲的婴儿会适应较弱的刺激，并会习惯于积极情感的缺乏。激动型母亲的婴儿通常维持在过度唤起的状态，这些孩子会认为，情感通常会突然爆发，自己以及任何人基本都对此无能为力（或许，这些孩子会采取关闭自己情感的方式来应付这种局面）。在那些发展良好的婴儿看来，周围的人会对自己的情感进行关注和回应，并且会帮助自己缓解内心的紧张状态，使自己恢复到一个舒适的唤起水平；通过别人帮助自己的经验，这些婴儿便能够逐渐学会如何自己处理这些情绪问题。

在婴儿阶段，个体的生理系统既完全没有定型，又非常脆弱，因此。这时的早期经验会对婴儿的生理系统产生巨大影响。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早期的经验出现问题，某些特定的生化系统就会变得毫无用处：个体的应激反应以及情绪系统中的神经肽，都会因此而受到负面影响。甚至对于大脑本身的发展速度而言，在孩子1岁半之内其发展速度达到了最高峰，也会因婴儿所处的不适宜的环境而无法正常发展。就好像树苗一样，稳固的根基和良好的生长取决于环境因素，人类婴儿的情感能力，这种在动物王国中最无法捉摸的能力，同样也会最容易受到环境和经验的巨大影响。

婴儿的心理极其简单，正如稚嫩的树苗一般，他们的情感也是从非常初始的水平开始发展。婴儿体验着各种基本情感，忧伤或满足，难受或舒适，但是，当他处理这些情感时，所采取的手段却是非常简单，几乎没有任何的细微差异。他甚至还没有足够的能力，来处理这些复杂的信息。但是，同时他们也依靠成人来帮助自己应对各种感受——减缓不舒适感和忧伤，增加舒适和满足感——从这些经验中，他们对世界的认识也不断增加。望着身边忙忙碌碌的人群，同时，又身处一个气味、声音、景物都在昼夜变幻的世界里，婴儿头脑中便逐渐产生了各种模式。慢慢地，婴儿开始能够识别出那些最常用的特征，并将它们储存为意象。这些意象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温馨甜蜜的，就是他在摇篮里哭闹时，妈妈从门后伸进来的笑脸；一种是让人不安的，就是妈妈在进来时那张充满敌意和不愉快的脸。当婴儿能够分辨，从门后过来的母亲会带来喜悦还是痛苦时，意象的含义便产生了。婴儿早期的情感反应只是排斥或亲近某人，不过，这些意象会变成婴儿对自己所生活的情感世界的一种期待，这种期待能够帮助婴儿预测，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以及如何才能作出最佳反应。

尽管从许多角度来看，婴儿都只是一个简单的生物，但是，在他的细胞中，却已包含了有关复杂人生的一张蓝图。每个婴儿都有一套独特的基因存贮，可以被经验激活。在刚刚出生的几周时间里，婴儿已经表现出明显的气质倾向差异。一些婴儿可能天生就比其他婴儿对刺激更为敏感，反应也更为强烈。不同的婴儿，其反应阈限也不相同，他们的典型反应方式也各不相同。婴儿在气质方面的差异，也会对不同性格的照料者产生不同的影响。例如，一位天性敏感的母亲，如果生下一个强壮、活泼，但是不够敏感的婴儿，她可能会觉得自己难以与孩子和谐相处，并会觉得孩子极具攻击性；但是，如果这个婴儿和母亲一样，个性敏感且内向，那么，母亲可能就会感到很轻松，认为这个婴儿很好照顾，容易安置。因此，从婴儿期开始，母婴之间已经开始了由人格特征导致的某种人际互动。

但是，这里的问题在于，在成人与孩子的互动过程中，互动的结果往往取决于成人，而非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