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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盟碳关税（CBAM）对中国钢铁出口的成本冲击

引言

近年来，全球气候变化议题持续升温，以“碳边境调节机制”（CarbonBorderAdjustmentMechanism，简称CBAM，俗称“碳关税”）为代表的新型贸易壁垒逐渐成为国际经贸规则重构的焦点。作为全球最大的碳市场和绿色转型的积极推动者，欧盟于近年正式通过CBAM立法，并计划分阶段实施。中国作为全球钢铁生产和出口大国，钢铁产业既是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撑，也是碳排放的“大户”。欧盟碳关税的落地，将直接作用于中国钢铁出口环节，通过成本传导机制对行业竞争力产生深远影响。本文将从欧盟碳关税的机制设计出发，结合中国钢铁出口欧盟的现状，系统分析其带来的成本冲击，并探讨可行的应对路径。

一、欧盟碳关税的核心机制与政策意图

要理解碳关税对中国钢铁出口的影响，首先需明确其核心规则与设计逻辑。欧盟推出CBAM的根本目的，是在推动自身碳减排的同时，防止“碳泄漏”（即欧盟企业因本土碳成本过高，将高碳排放产业转移至碳约束宽松的国家，导致全球总排放量未减反增），并通过贸易手段倒逼全球产业链向低碳转型。

（一）覆盖范围与实施阶段

CBAM的覆盖范围经历了从试点到扩围的过程。初期主要针对钢铁、铝、水泥、化肥、电力五大高碳排放行业，其中钢铁产品因贸易规模大、碳排放强度高，成为重点关注对象。根据欧盟规划，CBAM的实施分为“过渡期”和“正式期”：过渡期内（近年至某时间节点），进口商只需按季度向欧盟报告进口产品的碳排放量及对应的欧盟碳市场（EUETS）碳价，无需实际支付费用；正式期开始后（某时间节点起），进口商需为每单位进口产品的碳排放差额购买“CBAM证书”，证书价格与同期EUETS碳配额拍卖价挂钩，未报告或数据不实的产品将面临高额处罚。

（二）碳成本核算逻辑

CBAM的核心是“碳差额付费”。对于欧盟本土生产的同类产品，企业需为其碳排放购买EUETS配额（或使用免费配额）；对于进口产品，若其生产过程中的实际碳排放量（即“隐含碳”）高于欧盟同类产品的“基准碳强度”（由欧盟设定的行业平均低碳排放水平），则进口商需就超出部分购买CBAM证书。简单来说，中国钢铁出口欧盟的碳成本=（中国产品实际碳强度-欧盟基准碳强度）×出口量×EUETS碳价。若中国产品的碳强度低于欧盟基准，则无需额外付费，但这种情况在当前技术条件下几乎不可能实现——中国钢铁产业以长流程（高炉-转炉）生产为主，平均碳强度约为欧盟短流程（电炉）生产的2-3倍。

（三）政策的双向约束效应

表面上看，CBAM是针对进口产品的“碳税”，但本质上是欧盟碳市场的延伸。一方面，它通过提高进口产品的成本，保护欧盟本土钢铁企业免受“不公平竞争”（即欧盟企业因承担碳成本而丧失价格优势）；另一方面，它迫使非欧盟国家的出口企业为碳排放付费，间接推动全球钢铁产业链向低碳技术转型。这种“胡萝卜加大棒”的设计，既服务于欧盟的气候目标，也暗含争夺全球低碳规则话语权的战略意图。

二、中国钢铁出口欧盟的现状与竞争力基础

中国钢铁出口欧盟的规模与结构，是评估碳关税成本冲击的重要背景。近年来，尽管受国际贸易摩擦、全球钢铁需求波动等因素影响，中国对欧盟钢铁出口仍保持一定规模，其竞争力主要源于成本优势，但这一优势正面临碳关税的直接挑战。

（一）贸易规模与产品结构

中国是全球最大的钢铁出口国，但对欧盟出口占比相对较低（约占中国钢铁出口总量的5%-8%），这与欧盟长期实施的钢铁贸易保护政策（如反倾销、反补贴）有关。从产品结构看，中国对欧盟出口以板材（如热轧板、冷轧板）、钢管等中低端产品为主，这些产品技术门槛较低，主要依靠价格竞争；高端钢材（如特种钢、高附加值合金钢材）出口占比不足，且多被日本、韩国等国企业占据优势。这种“量大价低”的出口特征，使得中国钢铁在面临碳关税时更易受到成本冲击——中低端产品利润空间本就有限，碳成本的增加可能直接导致价格优势消失。

（二）竞争力的核心来源

中国钢铁出口欧盟的竞争力，主要依赖三方面因素：一是原材料成本优势，中国拥有全球最大的钢铁产业链，铁矿石、焦炭等原材料采购规模大，议价能力强；二是生产规模优势，中国钢铁企业普遍具备万吨级以上的产能，规模效应显著，单位生产成本较低；三是技术成熟度，长流程炼钢技术在中国已高度标准化，生产效率处于全球前列。然而，这些优势均未将“碳成本”纳入核算——在欧盟碳关税实施前，中国钢铁的出口价格仅覆盖了传统生产成本，而碳成本被视为“外部成本”由社会承担；碳关税的落地，相当于将这一外部成本内部化，直接削弱了原有竞争力。

（三）中欧钢铁生产的碳强度差异

碳强度（即单位产品的碳排放量）是决定CBAM成本的关键变量。中国钢铁产业以长流程生产为主（占比超90%），主要依赖高炉炼铁，需消耗大量焦炭并排放二氧化碳，吨钢碳排放量约为1.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