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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赛飞一直在发火

一、“发火”现场：一位老艺术家的“破防”时刻

2023年11月，在浙江台州举办的“全国地方戏曲南方会演”现场，一段何赛飞的即兴发言视频在社交平台引发热议。镜头前，这位以越剧《五女拜寿》《唐伯虎点秋香》等经典角色深入人心的国家一级演员，眼眶泛红、语速急促，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我们演员在台上唱得肝肠寸断，台下却没人关心我们一个月拿两三千块工资！排戏补贴20块钱，这合理吗？有的演员生了病不敢去医院，靠低保过日子，这算什么传承？”

这段“发火”视频之所以引发强烈共鸣，不仅因为何赛飞作为公众人物的影响力，更因其情绪的“真实性”——没有彩排的即兴表达，夹杂着对同行的心疼、对现状的愤懑，甚至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据现场观众回忆，何赛飞发言时多次被掌声打断，但她仍坚持说完：“今天我就是要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如果连演员都养不活，还谈什么戏曲传承？”

事实上，这并非何赛飞首次为戏曲行业“发火”。近三年来，她在多个公开场合为基层戏曲院团发声：2022年接受媒体采访时，她直言“很多县级院团一年演不了50场，演员只能去打零工”；2023年两会期间，她提交关于“提高基层戏曲演员待遇”的提案，呼吁“别让老艺术家的坚守变成‘苦守’”。所谓“一直在发火”，本质是一位从业40余年的戏曲人，对行业困境的持续关注与追问。

二、怒火背后：基层戏曲院团的生存困局

何赛飞的“怒火”并非空穴来风。要理解这份情绪，必须直面基层戏曲院团的真实生存图景。

（一）收入困境：“台上风光无限，台下捉襟见肘”

以浙江某县级越剧团为例，据2023年《中国地方戏曲院团生存状况报告》披露，该团28名演员中，70%月收入在2500-3500元之间，仅略高于当地最低工资标准（2280元）。排演新戏时，演员每天的补贴为20-50元，若遇下乡演出，交通、食宿费用需自行承担或从补贴中扣除。一位从业15年的武旦演员在接受采访时透露：“去年排《梁山伯与祝英台》，连续加班40天，总共拿了800块补贴，还不够买护膝和练功服。”

更严峻的是社会保障缺失。多数基层院团因经费紧张，仅为演员缴纳基本养老保险，医疗保险、住房公积金等福利普遍缺失。某江西采茶剧团的老演员曾向媒体哭诉：“我得了腰椎间盘突出，手术费要3万，团里说没钱报销，只能找亲戚借。”这种情况下，年轻演员流失成为普遍现象——某调研显示，2018-2023年，全国基层戏曲院团30岁以下演员占比从28%降至15%，许多人转行做婚庆主持、培训机构老师，“至少能养活自己”。

（二）演出困境：“演一场亏一场，不演更亏”

基层院团的收入主要依赖政府购买演出、商演和少量门票收入。但现实是，政府购买演出的价格长期偏低。以浙江省为例，2023年县级政府购买戏曲演出的单价多为2000-3000元/场，而一场完整的戏曲演出需支付场地费、灯光音响费、道具运输费等，成本普遍在5000元以上。某剧团团长坦言：“演一场亏3000，不演的话演员没活干，更留不住人。”

商演市场则更加惨淡。受短视频、直播等新兴娱乐方式冲击，传统戏曲的观众群体持续萎缩。中国艺术研究院2023年调查显示，基层戏曲观众中60岁以上占比达68%，25岁以下仅占5%。为吸引年轻观众，许多院团尝试“戏曲+直播”“戏曲+国潮”等创新，但设备投入、团队运营需要额外成本，多数小剧团无力承担。某粤剧团曾尝试抖音直播，购买设备花了2万，最终月收入仅3000元，“连网费都不够”。

（三）政策困境：“钱没少投，但没投到刀刃上”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国家对戏曲传承的政策支持力度不可谓不大。2015年《关于支持戏曲传承发展的若干政策》出台后，中央财政累计投入超50亿元用于院团建设、人才培养和剧目创作。但在基层执行中，资金分配存在“重硬件轻软件”“重项目轻日常”的问题。

某北方梆子剧团的例子颇具代表性：2021年，该团获得50万元专项经费用于“数字化剧场改造”，最终建成了配备4K摄像机、虚拟背景的现代化舞台，但日常排演经费仍只有每年8万元。“设备是先进了，可演员连买戏服的钱都没有。”剧团会计翻着账本无奈表示，“去年新排《穆桂英挂帅》，刀枪道具还是用了20年前的，生锈的枪头扎破了演员的手。”这种“面子工程”式的投入，让许多基层院团陷入“硬件越先进，日子越难过”的怪圈。

三、行业之痛：传统戏曲传承的深层危机

何赛飞的“发火”，本质是对传统戏曲传承危机的一次集中喊话。这场危机，远比“演员没钱”更复杂、更深远。

（一）传承链条的断裂：从“口传心授”到“无人可传”

戏曲传承依赖“师徒制”，但基层院团的生存困境已严重破坏这一传统。老艺术家因收入低、地位边缘化，不愿收徒；年轻演员因看不到职业前景，不愿学戏。以昆曲为例，全国能完整演出40出以上传统剧目的老艺术家不足50人，而愿意坐冷板凳学戏的年轻人更少。某京剧名家曾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