檳榔和拖鞋, 西裝及皮鞋 台灣階級流動的族群差異及原由.pdfVIP

檳榔和拖鞋，西裝及皮鞋：台灣階級流動的族群差異及原因 吳乃德 （中央研究院社會學研究所籌備處 、國立台灣大學社會學系 ） （研究論文） 在 1994 年底的省市長選舉（尤其是台北市長選舉）中，我們看到了台灣有史以 來最大規模、最強烈的族群政治動員。隨著威權體制的解体，在威權政治時代被 政治強力壓制的族群問題也逐漸在政治場域中浮現，成為政治民主化之後最顯著 的政治議題之一。在該年的台北市長選舉中，以外省籍政治人物為主要成員的新 黨，不但推出候選人和國民黨及民進黨競爭，也在競選過程中密集地動員了其支 持的民眾。在這之前，民進黨是台灣唯一有能力以大型集會和遊行活動，來對民 眾做大規模動員的政黨。而民進黨所動員的民眾，也大多為本省籍的選民。該年 選舉中，新黨不但展現出大規模動員民眾的能力，它所動員的民眾和民進黨有著 明顯的對比。兩個政黨所動員的民眾，不但在族群背景的組成上有明顯的差異； 在階級背景的組成上，似乎也有著強烈的對比。事實上，這次選舉中流行著一句 話： 「民進黨的支持者都是穿拖鞋、吃檳榔的，而新黨的支持者都是中產階級。」 過去台灣族群之間的差異，比較受到注意的是在政黨支持和國家認同上的表現。 這句話卻將台灣的族群差異，從政治層面擴展到了社會經濟層面。 台灣兩個最大族群，本省籍和外省籍民眾，他們在階級地位的組成上是否真正具 有顯著的差異？我們在新黨和民進黨的集會活動中，對其參與者所觀察到的階級 地位上的差異，是否能真確地反映人口的組成？如果兩個族群在階級地位上確實 有顯著的差異，那麼造成這項差異的原因到底是什麼？而如果階級地位所代表的 是社會資源的分配和享有，那麼造成社會資源在這兩個族群之間不平等分配的原 因是什麼？這種社會經濟利益的不平等分配，是否由過去外省人在政治上的優勢 所造成？這是本文試圖回答的問題。 隨著族群問題在台灣政治場域中的浮現，它也受到國內學術界的注意。國內的社 會科學界對台灣的族群現象也累積了不少的研究成果（張茂桂等 1993 ），如族 群之間的社會融合（王甫昌 1990, 1993, 1994a ），族群的政治動員（王甫昌 1994b, 1996），不同族群之間政黨支持和國家認同的差異（吳乃德 1993 ），可是至目 前為止，不同族群經濟社會地位，特別是階級流動之間的差異，仍然沒有太多的 資料和研究可供參考。 最早注意到台灣族群之間社會階級差異的學者，或許是美國的人類學者 Hill Gates 。她在一篇出版於八○年代早期的論文中，對台灣族群社會地位和階級流動 的差異，做了初步的觀察： 外省人成長中的新世代，似乎沒有特別貧窮的。年輕的外省女子，由於婚姻 市場的扭曲，總是能在其自己的族群中找到相同或更高階級地位的對象，只 要她們品行能維持不墮落。 我們很少看到年輕的外省女子成為妓女、女工、 或下女。出身自貧窮家庭的年輕外省男性，如果要獲得一個較好的生活水準 1 則會有較大的困難，雖然只要外省人繼續控制政府和軍事部門中廣大的任用 職位，這些年輕的外省男性總是有較好的族群優勢，以獲得有保障的工作。 相形之下，在下階層的本省人中，有相當數量的妓女、流氓、乞丐、唱戲的、 和窮人。…情況似乎是：當年老一代的外省人逐漸消亡，貧窮的外省人也逐 漸消逝。年輕的外省 人利用他們的族群連結往社會的上層爬升。而貧窮的、 畸零的台灣人仍然在人口中維持著相當比例。（Gates 1981:258-259）。 Gates 雖然觀察到本省人和外省人在社會階級和階級流動上的差異，可是在那個 大型研究資料非常匱乏的年代，她無法以較精確的數字來說明這項差異，當然更 無法瞭解差異的程度。而且，她只以兩個因素來解釋族群之間階級流動的差異： 婚姻市場的扭曲（女性）和族群連結/社會網絡（男性）。她並沒有考慮到一般 社會中，尤其是階級藩籬較不嚴格的社會中，階級流動的一個非常重要因素：教 育成就。外省人和本省人階級流動的差異，是否由教育機會的不平等分配所造 成？還是正如她所說的，只是由於婚姻市場和族群的社會關係網絡？而如果兩個 族群在社會流動上的差異是由教育成就的差異所造成，那麼我們如何解釋兩個族 群在教育成就上的差異？Gates 用族群連結或社會關係網絡來解釋外省男性的階 級流動，其解釋力也是有限的。它充其量只能解釋公部門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