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由人生和以幻写实——说《聊斋·画壁》.pdfVIP

人有亵心，是生怖境 ’)的佛理，这一 的发展，处处都关涉到佛语、佛事、佛 佛理也是这篇小说的整体情节框架所 俗。更为重要的是，篇中老僧的点示， 表现出来的基本主题。”(《聊斋评赏 以及篇末 “异史氏日”中，作者与老僧 大成》，22页) 相呼应而发的那番高论，都透出一种 认识和把握文学作品的主题或者 似乎要让人顿悟，却又相当费解的带 说作品的思想倾向，通常有两条路径。 有佛家玄虚色彩的训诫意味。 一 条是，看作者在作品中的明确提示， 但是细读之后就不难发现，这些 即直接将他的用意，或 日主题思想， 都不过是小说的外壳。作者的本意， 明明白白地表达 出来 。如此篇中的 也就是作品描写的着力之处，并不在 “异史氏日”中蒲松龄所说的那番话。 佛教本身。这篇小说的主体，也就是最 但是，并不是每一篇作品的作者都会 具艺术魅力的部分，是朱孝廉进入画 出来作直白提示的，绝大多数都没有； 壁以后所发生的那个浪漫的性爱故事。 真正的艺术作品也不应该有，不必有。 如果我们掐头去尾，让读者看不到朱 而更为重要的是，即使作者有直 白提 孝廉入画壁和 由画壁再返回现实的奇 示，由于种种复杂的原因，也往往靠 幻构想，那么浪漫故事本身，实际上就 不住，不可 以当真。另一条路径是， 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充满世俗意味的现 考察作品的艺术，亦即对作品中的人 实故事。当然，去掉了入幻、出幻的精 物、情节、细节等进行具体的分析。对 巧的艺术构思，作品就将失掉动人的 一 篇具有艺术性的小说来说，作者的 艺术光彩。寓实于幻，正是作者的艺 真实思想，亦即他从生活中得来的真 术妙思。 切 的生活体验和认识，都是隐藏、渗 我们先看作者对散花天女这个人 透、寄寓在小说的艺术形象之中的。 物的设置和处理。散花天女，原本是 分析作品的艺术，就是要挖掘出作品 一 个佛经中的人物。在 《维摩诘经 ·观 内在的、而不是显露在外的思想内涵。 众生品》中记载，在维摩诘室中有一位 这条路径最符合艺术规律，也最可靠； 天女，当诸菩萨聆听佛说法之时，她就 作者的告白只能作为参考。 呈现原身，将天花撒到众菩萨身上，以 不错，这篇小说确实有浓厚的宗 检验他们的道心是否坚定。世俗之心 教色彩。“兰若”、“殿宇禅舍”、“老 已尽，即道心坚定者，花著身不落 ；世 僧挂褡”、“随喜”、“偏袒 “、“说法”、 俗之心未尽，即道心未坚者，花不著身。 “檀越”等等，故事产生的环境和情节 身负如此神圣使命的一位神女，她本人 幻由人生和以幻写实——说聊斋 ·画壁) l87 的佛性和德行都应该是非常高的。可 中凡心脱尽的一群神女，但当她们发现 是在作者的笔下，这位神女却是一个 散花天女与朱孝廉的性爱关系时，却是 不论容貌、仪态、服饰、感情，从里到 一 没有嫉妒，二没有谴责，三更没有去 外、彻头彻尾的世俗女子。看作者写 向佛报告揭发，而是在欢声笑语中表现 她的微笑、眼神，都极富动感，难怪朱 出一种在我们凡人看来十分可亲可敬的 孝廉为其所撼动，目眩神摇而进入画 宽容、同情和赞美。甚至在分享二人幸 壁。值得注意的是，他入画后并没有 福的同时，还帮助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 立即去追寻这位令他心动的女子，而只 甜蜜、美好。一是当着朱孝廉的面与天 是杂立在听众之中听一位老僧说法。 女开玩笑说 ：“腹 内小郎已许大，尚发 令他 (还有读者)意想不到的是，这位 蓬蓬学处子耶?”(意思是已经不是处 神女竟突然主动上来 “暗牵其裾”，并 女，就不应该再是少女的打扮了)于是 且对他妩媚地 “冁然”一笑，进而引 七T--J~,脚，拿来簪珥 “促令上鬟”，为她 他 “过 曲栏，入一小舍 ”，最终成就 “狎 妆点首饰，打扮成一个出嫁妇女的模样。 好”之事。其间小说还特意写了朱孝 这不是恶作剧，而是一种充满热情和爱 廉 的疑虑、胆小 ：“次且 (趑趄)不敢 怜的善意成全。对此，天女的表现是 含‘ 前”；这时，神女的表现是 “回首，举 羞不语”。这种含情脉脉的默认和接受， 手中花，遥遥作招状”，以手势招引他， 正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常见的待嫁或 也是鼓励他，为他壮胆 。而在朱入小 初嫁时世俗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