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陈简斋体”的诗学内涵.pdfVIP

论“陈简斋体的诗学内涵 绍兴文理学院 高利华 从学理高度，首次将陈与义诗歌视为宋诗之一体的是严羽的《沧浪诗 话》。严羽在《沧浪诗话·诗体》中将汉魏六朝至唐宋的诗体“以时而论”列 出了十五体，宋代有三体，即“本朝体”、“元{；占体”、“江西宗派体”；“以人而 论”列出了三十六体，其中宋代仅有七体，即“东坡体”、“山谷体”、“王荆公 体”、“邵康节体”、“后山体”、“陈简斋体”和“杨诚斋体”。①而陈与义的诗 在严羽看来，乃是宋诗值得标举的七体之一，无疑是自成体系、有特定内涵 的。他还在“陈简斋体”下注云：“陈去非，与义也，亦江西之派而小异。”从 《沧浪诗话》诗体说所表述的两类体系中，我们可以发现，严羽以“时”和 “人”论诗体时，其实已经存在着两类诗体之间互相兼容和交错的现象。如 “元{；占体”和“东坡体”，“江西宗派体”和“山谷体”、“陈简斋体”等，都存在 着诗体上的连带关系，或者说存在着点和面的关系。严羽把陈与义的诗列 为宋诗中有个性特征的一体加以标举，又说“亦江西之派而小异”，其实已 经为“陈简斋体”的内涵框定了一个大致构架。 一、“新体”和“陈简斋体” 严羽之前，在陈与义生活的时代或者稍后，时人指称简斋的诗歌还有一 个名词，即“新体”。葛胜仲《陈去非诗集序》说简斋“晚年赋咏尤工，缙绅士 庶争传诵，而旗亭传舍题写殆遍。号称‘新体”’。②陈与义晚年被人广为传 抄的号称“新体”的诗，确实有别于当时流行的江西诗派作风，然而“新体” 一词也未必是陈与义诗歌的专称。欧阳玄《圭斋文集·罗舜美诗序》：“江 西诗在宋东都时宗黄太史，号江西诗派，然不皆江西人也。南渡后，杨廷秀 (万里)好为‘新体’诗，学者亦宗之。”杨万里也擅长写“新体”诗，可见“新 体”在那时主要指相对于江西派诗风而言的、一种有别样新鲜感的诗风。 ①郭绍虞校释：《沧浪诗话》，人民文学出版社1983年版。 ②葛胜仲：《陈去非诗集序》，《陈与义集》，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547页。 ·422· 有学者认为，陈与义的诗歌在江西派诗风还笼罩诗坛的时代被称为 “新体”，实质上就是指已经突破黄、陈藩篱而自出机杼的创新。①有人进而 认为这种直接取法杜甫，冲破江西诗风束缚，以雄阔慷慨见长的“新体”就 是“陈简斋体”。②这里，我们认为是存在区别的。如果“新体”真的与严羽 心目中的“陈简斋体”完全吻合，那严羽为什么不直接延用已经为诗坛认可 的名词，而另以“陈简斋体”名之?而且还加上“亦江西之派而小异”之附带 说明?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认为“陈简斋体”的诗学内涵似乎不能用一个 “新体”来等同。 我们认为在理解陈与义诗歌时，有必要先廓清“新体”和“陈简斋体”这 两个概念。对于“新体”，我们认为葛胜仲《序》中的表达是清晰的。所谓 “新体”，一是指经历了靖康之难“会兵兴抢壤，避地湖广，泛洞庭，上九疑、 罗浮，岁流离困厄”的历练，陈与义诗的内容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了新的 诗料；二是“新体”得江山之助，“能以山川秀杰之气益昌其诗”，诗风变得秀杰 雄肆；三是“新体”主要指“晚年赋咏”达到的深稳工致、得心应手的艺术境界。 对此，尚有其他材料可以佐证。刘克庄说陈与义“建炎以后，避地湖峤，行万 里路，诗益奇壮……以简洁扫繁缛，以雄浑代尖巧，第其品格，故当在诸家之 上”，③描述的也是陈与义南渡以后诗艺精进的新体诗风。另外，陈善《扪虱 新语》有一则记载亦可参看：“客有诵陈去非《墨梅》诗于予者，且日：‘信古 人未曾道此。’予摘其一日：‘粲粲江南万玉妃，别来几度见春归。相逢京洛 浑依旧，只有缁尘染素衣。’世以简斋诗为‘新体’，岂此类乎?客日：‘然。’ 予日：‘此东坡句法也。”，④在陈善看来，陈与义早年的成名之作《墨梅》诗， 流传很广，但与后来人们所说的“新体”诗显然是两种风范。也就是说，世 人称道的“新体”只是简斋创作后期诗的一个称呼而已，并不能囊括简斋诗 的全貌，当然也不能与严羽以后提出的“陈简斋体”完全等同。 那么，严羽提出的“陈简斋体”究竟包含哪些要素? 我们不妨考察一下严羽提出这个诗学命题的背景。与葛胜仲《序》所 描述的陈与义“新体”诗风靡诗坛的印象式、写照式特定诗坛背景不同，严 羽提出“诗体”说是颇具理性概述色彩的，是着眼于整个诗歌史的理论建构 和对诗人创作历程、艺术个性的宏观观照。所以，“陈简斋体”应该具有统 ①程千帆、吴新雷：《两宋文学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