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之命运——百年未完的争辩.pdfVIP

南方文坛2009 当代前沼 ．．‘ 汉语之命运 百 年 未 完 的 争 辩 郜元宝 作范围，但既有的现代汉语史研究更关注成熟形态的语 研究语言 体·验语言 言学学科内部的清理，比如对 “国语运动史”、拼音字母、 20世纪80年代以来，受西方哲学 “语言转 向”的启 简化字、方言、普通话推广运动的梳理，对现代汉语语法 发，国内学界普遍关注语言包括现代汉语问题。我在研 学、修辞学、词汇学以及社会语言学诸分支学科的历史 究中国现当代文学过程中也接触到一些和语言有关的 考察，都是用今天的理论审视过去的语言学史，那些无 问题，比如 “母语的陷落”、“音本位和字本位”、“本体论 法纳入今天的理论视野的许多语言观念方面的史料就 与工具论”、“同一与差异”、“语言转换与文学发展”等， 容易被忽略。我所知道的唯一的例外，是复旦大学中文 但这些都是现代汉语形成发展过程中的观念之争，和 系高天如教授超越狭隘的语言学，在尊重语言运动实践 语言学研究有所不同。我想追问的是我们正生活在怎 的基础上触及了围绕语言而展开的意识形态诸问题。他 样的汉语世界?我们的母语究竟怎样了?有哪些根深蒂 的大著 《中国现代语言计划的理论和实践》1993年由复 固的观念一直左右着汉语的发展?对此没有清醒估计， 旦大学出版社推出之后，反响虽好，呼应却不多。 不仅文学研究恐怕任何学术操劳的基础便都可疑。 汉语现代化问题：回到开端 但语言问题很容易混乱而空洞。海德格尔说谈论语 言犹如谈论沉默一样危险。索绪尔认为再没有什么比语 这还得从头说起，也就是要回到汉语现代性转化的 言学的对象更加变幻莫测。这都是经验之谈。我思考汉 开端。汉语本来在相对封闭的环境里发展，中间虽有佛 语现代化问题，往往苦于不得其门而入。今 日汉语问题 典翻译的影响，但只增加了部分语汇，并未引起根本改 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它是一个需要语言学、哲学、 变。做古汉语研究的人可以看出从先秦两汉到中古宋元 历史学、文学、社会学、教育学诸学科通力合作的系统工 以迄明清近代汉语一直都在发展。胡适认为汉语发展本 程。而且我怀疑这可能也是个无解的问题。我们生活于 身包含走向现代白话文的潜势，但很缓慢，“五四”一班 其中，有所觉悟，有所警惕，诚心看守语言的家园，或许 人出来给这个缓步前行的过程抽了一鞭，才使它加快发 更重要。海德格尔区分过 “研究语言”和 体“验语言”，对 展，产生质变。我怀疑这个说法能否概括汉语现代化转 我启发很大。围绕现代汉语的一些观念之争，仅仅追溯 变的开端，如果对 五“四”这一鞭的具体内涵不能做出合 现代汉语这一学科的历史还很不够 ，应该和国人的语言 理阐释。 体验息息相通，比如不妨结合中国现当代文学史运动， 现代汉语转变之初，西方语言对它的冲击是一个 使汉语现代化研究进入汉语的体验与创造，这样才能避 不可忽略的原因。汉语和外来语接触，是导致 自身深刻 免把语言当做僵死的对象来 “研究”。 变化的根本原因。有很多学者研究 “语言接触”，复旦大 比起我自己有限的研究，百年来中国知识分子围绕 学史地所周振鹤教授和中文系游汝杰教授较早进入该 汉语的争论所积累的观念史材料自然更有意思。从 “五 领域。这项研究重点是天主教和新教传教士为了教外 四”到40年代末，知识分子对母语的谈论密切联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