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业亦或私产：论农民的土地产权认知——对赣北z村征地纠纷的个案解读.pdfVIP

广东社会科学 2014年第3期 祖业亦或私产：论农民的土地产权认知 — — 对赣北 z村征地纠纷的个案解读 徐嘉鸿 [提 要]笔者通过赣北z村实地考察发现，基于宗族性村落特有的祖业观念，当地村民没有对土 地私有化的想象，在对土地为国家集体所有的法律认知之外，他们还有一层非正式的土地认知——祖 业权，这是一种特殊的对土地所有权的想象。不同于对个体私有的强调，也不同于村社集体共有，祖 业权更具有宗族集体主义的意识形态。混淆了祖业与私产，处理不好祖业权与法律产权的观念冲突， 土地纠纷就难以得到根本解决。 [关键词]祖业 所有权的想象 征地纠纷 土地认知 祖业权 [中图分类号]C9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114X (2014)03—0198—10 一 、 问题的提出 在赣北宗族性村落考察当地土地状况的过程中，笔者与学友发现，当地村民在介绍相关案例 时总会提到 “祖业”这一说法，几乎所有的土地纠纷都与农民对于土地的祖业观念有关。对于 当地人来说，是否享有某块土地所有权的判断标准似乎不在于土地由谁耕种或使用，而在于该地 块是否为他们的祖业。 关于当前乡村社会大量农地纠纷的产生，学术界存在三种解释：一是经济学理论。产权的经 济学理论范式 对 中国土地的物权化改革有重大影响，但是它在中国社会遭遇的解释困境与实践 困境也备受批评。二是社会学的视角。周雪光认为， “产权是一束关系……一个组织的产权结构 和形式是该组织与其他组织建立长期稳定关系、适应其所处环境的结果。因此，产权结构和形式 本文灵感来源于赣北调研 中与调查组成员的集体讨论，感谢杨华、吴秋菊、郑兰兰、陈锋、石顺林、王 文等学友，同时感谢郭亮、王德福、韩鹏云对本文写作的建议与启发 ；文中部分内容参考 了同组成员郑兰兰、 吴秋菊的调查报告与随笔，但文责 自负，特此说明。另外，基于社会人类学匿名的写作传统，除省一级外，文 中所涉及的地名、人名等都做了处理。 198 并不是像经济学家所说的那样反映了企业的独立性；恰恰相反，产权反映了一个组织与其环境即 其他组织、制度环境，或者组织内部不同群体之间稳定的交往关联。”_1由此，他提出社会科学 研究中关于产权的概念应从 “权利产权”的思路转换到 “关系产权”上来。张小军根据一个水 权研究个案，从实质论的产权和资本体系的视角，提出 “复合产权”的概念，论证了包括经济产 权、文化产权、社会产权、政治产权和象征产权等内容的复合存在，认为 “在没有充分私有产权制 度保证的前提下，必须认真分析政治、社会、文化和象征产权的状态”_2J。相对于经济学的解释， 社会学的视角认为产权的不稳定和冲突是由多元规则_3或主导性规则的转换湮灭 导致的，该视角 注意到财产权利关系之外的社会交往关系，开始转向对地方社会生活方式和文化的关注。 三是基于本土经验的机制分析。如郭亮通过湖北 S镇的调查认为，农户的抗争根据不是来 自 现有的土地法权规定，而是来 自前期制度形态所塑造的祖业权、生存权和土地 占有的平均主义诉 求等土地认知方式 j。陈锋基于一个镇郊村的考察认为，中国土地产权观念的形塑与家族的绵 延性 、伦理本位和差序格局有密不可分的共通关系 j。余练提出，传统土地观念所反映的农民 地方性的地权诉求是嵌入于乡土社会结构中的表达，具有 内生的合法性 J。在对广东等地宗族 性村庄的考察之后，桂华 、林辉煌从村庄视角发掘祖业观念 的内涵，认为在祖业观念的影响下 中国农民形成了一种较西方私有产权性质完全不同的产权观念，这种产权观念是一种非排他性 的、非可转移性的，建立在血缘基础上，通过代际更替和兄弟分家实现对物的占有和使用，并以 维护财产永恒存在的产权形式 j。较之第二种解释，该视角更侧重于对多元规则所产生的机制 及其制度基础的展现。 前两种解释都是围绕产权本身界定进行讨论，一种侧重土地的经济属性，一种侧重土地的社 会属性。 “地权的社会属性提醒我们在做农村研究时，不能仅仅依据法条，也不能仅仅依据经济 学的理性人假设来简单地得出结论，尤其是政策结论。” 第三种解释将土地纠纷放置其所发生 的场域即地方社会结构中进行在地化理解。笔者认为，当前对土地问题的关注更需要大量基于本 土经验所提炼的机制分析。本文以一个征地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