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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艺术的审美经验与价值重估 ※ ●季中扬 高小康 摘 要：现代美学建构了一种分离式的、审美主体外在于审美对象的静观性的审美模式。民间艺术是融入于日常生 活的艺术，在现代美学框架中，将其 “脱境”，再 “语境重置”，将其变成静观性的审美对象，使得活生生的艺 术成为干瘪的木乃伊。理解民间艺术需要另一种美学原则与审美模式，即审美主体完全投入于对象的介入 性审美。只有把民间艺术还原为人类活动 ，才能在具体的活动场域中体验其丰满的意义。民间艺术是 “非 遗”核心组成部分，依据一般艺术原理对其盲 目美化、提升，其实是一种破坏，以介入性审美经验重新认识 民间艺术的审美价值是对其实施保护的理论基础。 关键词：民间艺术；现代美学；介入性审美经验 文章编号：1003-2568(2014)03-0076—05 中图分类号：10-03 文献标识码 ：A 作 者：季中扬，南京大学文学院博士后、南京农业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 高小康 ，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邮编：210023 通俗艺术，如制鞋、刺绣、说书、流行音乐等”①。此后 一 、 问题 ：民间艺术是艺术n--q? 200年间，人们似乎完全忘记了艺术的古老含义，说 把说书 、皮影戏、舞龙舞狮、闹秧歌等民间娱乐 某“件作品是艺术”，艺术这个概念无须解释，指的就 活动，以及剪纸、绣花、面塑等女人的手工制作称为 是美的艺术。这也就是说，在西方现代艺术观念中， 民间艺术，这早已为人们所接受，似乎毋庸置疑。但 民间艺术是被排除在艺术体系之外的。 是，如果充分考虑到艺术以及与之相关的审美概念 既然现代艺术体系已经将民间艺术排斥在外 ， 的复杂性，我们就不得不追问一下，民间艺术已经被 那么，我们所谓的民间艺术是否如同烹饪艺术一般， 纳人到现代艺术体系了吗?民间艺术可以作为纯粹 使用的是艺术概念的古老意涵呢?因为民间艺术中 审美对象吗?其审美经验与在音乐厅中听音乐、在美 诸多技艺 ，如瓷器制作、手工印染、面塑等，确实如同 术馆 中看画展是同一类型的审美经验吗? 烹饪艺术 ，是一种实用性的技术。但是，鉴于我们事 艺术概念产生于西方文化系统，在西方文化史 实上把民间艺术分为民间文学、民间音乐、民间舞 上，其内涵经历了一个复杂的历史演变过程 。就其语 蹈 、民间美术、民间雕塑，又不得不承认 民间艺术这 源而言 ，英语单词 art来 自古拉丁语ars以及古希腊 个短语中艺术概念指的是美的艺术。所谓民间艺术 语 techne。Ars与 teehne的主要含义是技术、技能或 其实是指美的艺术的民间形态，之所以冠以 “民间”， 学术，不管是驯马、写诗、制鞋、打铁、建筑、雕塑 ，在 也许一方面强调其创作主体是农民和手工业者，是 瓶上绘画，还是管理城邦，人类的任何一种技艺都可 非学院的；另一方面提示其层次比文人艺术、学院艺 以称为艺术 (ars／techne)。我们今天使用钓鱼艺术、烹 术低 ，往往需要加工、提升 ，才能成为 “合格的”审美 饪艺术这些概念，就部分保留了艺术概念的古老意 对象。我们不仅依据现代艺术体系对民间艺术进行 涵 。正如美 国学者拉里 ·西纳尔(LarryShiner)所言 ， 分类 ，将其纳入到现代艺术体系中，甚至在诸如舞蹈 “在较为古老的思维方式中，与人类艺术相对的不是 学等艺术学科中，民间艺术还成为学院教学的主要 手工制作，而是 自然”。但是 ，自18世纪开始 ，“意指 内容之一。将民间艺术纳人到现代艺术体系中，意味 熟练而优雅地完成任何一种人类活动的艺术概念发 着对民间艺术的高度重视，尤其是 20世纪 50年代 生了分化，产生了美的艺术这个新范畴，主要包括诗 以来，艺术家与艺术研究者做了大量工作 ，发掘、整 歌 、绘画、雕塑 、建筑、音乐，与其相对的是手工艺与 理了一大批宝贵的民间艺术，为传承民间艺术，建构 ※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资助项 目(2013M541632)、江苏省社科基金项 目(13YSD027)阶段性成果 ①LarryShiner，TheInventionofArt：ACulturalHist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