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的惊异”——从语言的陌生化解读《诗八首》.pdfVIP

赵 志 在穆旦晚年写给青年演员郭保卫的信中，谈到西 到了斯坦伯吉西；我们躲在廊下， 洋诗与旧诗的不同，他认为 “西洋诗在二十世纪来一个 等太阳出来，便到郝夫加登 大转变，就是使诗的形象现代生活化”，∞而旧诗里面 去喝咖啡，又闲谈了一点钟。口 的形象已经太陈旧了。诚然，中国的旧诗有上千年的 当年 《荒原》初问世之时，并不被评论界看好 ，幸有 传统积淀，有固定的格式(包括字数、格律等)可以摹 庞德发现并绍介，继之产生广泛影响，可以说它开启了 仿，因此，当我们读一首旧诗的时候，很轻易地就理解 欧美诗的新时代。且看：四月本是春回大地，万物复 了，“不太费思索”，得到的总不外乎 “一团诗意”而已。 生，可是诗人说它 “最残忍”；冬天本是寒冷的季节，可 比如唐代诗人王维的鹿柴》：空山不见人 ，但 闻人语 是诗人却说它 “保我们温暖”。这是有悖于常理的，然 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这首诗中表达的意境 而正是如此处理，这首诗才使读者惊异，那些死了的东 和情趣虽然高妙，然而在别的旧诗中比比皆是，已是妇 西如土地、球茎，与鲜活的刺激物如春雨、丁香，互相对 孺皆知耳熟能详，如果想从里面得到 “新鲜而刺人”的 抗，形成一种语言和语义的张力。使诗歌丰富而有层 审美感受，恐怕是不大容易了。 次。 诗歌只有依靠各种语言技巧的运用，使诗歌语言 我们再来看穆旦的 《诗八首》，诗人同样使我们惊 成为一种完全不同于 日常话语形式的陌生化语言，才 异。我想从语言技巧和意象运用两个方面来分析。总 能给读者以新鲜的审美感受。上世纪初俄国形式主义 的来说，《诗八首》是爱情诗，可是这组爱情诗和徐志摩 学派的代表人物什克洛夫斯基在 《作为技巧的艺术》一 的情诗完全不同，“看不到一般爱情诗的感情的缠绵和 文中谈到陌生化理论时指出：“艺术的技巧就是使对象 热烈，也没有太多的顾恋和相恩的描写”(孙玉石语)， 陌生。使形式变得困难，增加感觉的难度和时间长度， 它显出更多理智的色彩和玄学思辨的气质。赵毅衡曾 因为感觉过程本身就是审美 目的，必须设法延长。”0 评价这首诗，说如果把它送给姑娘的话，姑娘一定受不 穆旦的诗普遍认为比较难懂 ，曾有人撰文批评他 “过于 了。所以与其说它是爱情诗，不如说是 “反爱情诗”，是 倚重奥登的写法”，0这一方面体现了穆旦写于四十年 “反诗意”的诗，这和穆旦晚年的主张是一致的，他主张 代的诗的不成熟，另一方面它也为中国新诗提供了一 通过 “非诗意的”辞句写成诗，表达出 “新鲜而刺人”的 条新的写诗途径，在对欧美现代派诗借鉴的过程中，穆 思想。而且如果你要读懂它，“你必得对这里一些乱七 旦作了一种新鲜而有益的语言试验 ，为开拓汉语诗写 八糟的字的组合加以认真的思索”。@ 作提供了新的可能。 首先在语法上，由于欧美现代派的影响，穆旦的诗 穆且的诗是如何达到陌生化的呢?在写给郭保卫 充斥着欧化的句子，比如 “那”字句和 “的”字句 ： 的信中，他指出：“奥登说他要写他那一代人的历史经 而那未成形的黑暗是可怕的， 验，就是前人所未遇到过的独特经验。……我由此引 那可能的和不可能的使我们沉迷。 申一下，就是，诗应该写出 发‘现的惊异’。岫这 “发现 那窒息着我们的 的惊异”又是什么呢?鉴于穆旦受到欧美诗人，尤其是 艾略特、奥登等影响，这里不妨赏析一下艾略特 《荒原》 那移动了景物的移动我底心 的第一节 ，来看一下艾略特是如何做到陌生化效果的。 从最古老的开端流向你，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