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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习与实践2012 年第3期 知识分子的启蒙形态与当代使命 彭文刚 摘要 无论在中国还是西方社会，知识分子一直声称与真理相关联而以“启蒙者”的角色存在。 自近代以 ： 来，他们有意识地推动了社会的启蒙与进步，但同时这种略带浪漫主义色彩的启蒙运动却违背了“有蒙共启” 的根本精神。在现代化过程中，中国的知识分子无论是在革命还是在改革中都充当着“启蒙者”的神圣角色，但 市场经济导致的世俗化进程却使之被边缘化。正视自身的有限性，接受大众的批判，以理性的心态重新定位并 深化自我启蒙的进程，或许将成为中国知识分子的当代使命。 关键词：知识分子 启蒙 自我启蒙 使命 中图分类号：B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730(2012)03-0134-07 李泽厚的“救亡压倒启蒙”成为解读中国启蒙 的经典范式，而该学说暗含了对中国知识分子启 一、新型知识分子及当代中国的启蒙 蒙形态的隐忧与思考。因为知识分子救亡的政治 使命使之未能完成自由、独立、个性解放的启蒙理 启蒙哲学家康德曾经指出，“启蒙运动就是人 想，而后者则正是现代性的根本前提。其实，无论 类摆脱自己所加之于自己的不成熟状态。不成熟 在中国还是西方，知识分子作为社会的精英都在 状态就是不经别人的引导，就对运用自己的理智 整个社会结构中居于优先地位。特别是在启蒙话 无能为力。……要用勇气使用你自己的理智！这就 [1] 语体系中，知识分子作为“启蒙者”拥有着绝对的 是启蒙运动的口号。”在启蒙运动中知识分子已 话语权，并以启大众之蒙为使命确证着自身的存 经完成了第一次启蒙：不需他人的引导而独立运 在价值。但问题是知识分子是否就是人类灵魂的 用自己的理性。但正是在独立使用自己理性取得 导师，真理的唯一拥有者，知识分子作为启蒙者的 成功之处，知识分子又陷入新的蒙昧之中：对权力 使命是自封还是社会赋予？随着现代社会民主化 的迷恋、对理性的无批判信任。因此当代的知识分 进程的发展，知识分子毋庸置疑的“启蒙者”地位 子显然应当实现第二次启蒙：自身的启蒙、自我治 遭遇了挑战。如何在当今现实的社会结构中重新 疗。罗蒂将这种自我启蒙了的新型知识分子描述 思考知识分子的使命，使之真正体现启蒙的理性 为“反讽主义者”，“反讽主义者乃是典型的现代知 精神，成为一个重要的理论课题。而对此问题的思 识分子”。而“反讽主义者”与启蒙以来知识分子的 1 3 考，则可能是中国当代知识分子走向成熟、真正自 最大区别是，“反讽主义者认为，人的道德性、人类 4 我启蒙的起点。 的道德主体性，就在于人是‘有可能遭受侮辱的东 西’。她的人类团结感建立在对人类共有的危险的 学习与实践2012 年第3期 感受上，而不是基于一种共通的人性或共享的力 了“启蒙”的文化逻辑，从而使自由、个性这些现代 [2] 量。”也就是说对人类现实的苦难、受奴役的可能 性的价值在中国被边缘化。 性而非抽象的形上实体如 “共通人性”、“普遍法 但不可否认的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 “新 则”等的关注，成为当代知识分子区别于启蒙知识 启蒙”使中国知识分子以全球性的视野来真实地 分子的根本特征。如果说启蒙知识分子试图以理 思考中国自己面临的现代性问题，从而也真正去 性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问题，则当代的知识分子 除了自我加附的政治幻相。知识分子以一种独立 则总是具有强烈的“现实感”（伯林语），他们真诚 的人格来重新确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