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诗章讲动情肠杜丽娘的经典阅读与情感发生关系之解析.pdfVIP

060 2008年/第6期（总第301期）●戏剧文学 “为诗章，讲动情肠” ———杜丽娘的经典阅读与情感发生关系之解析 谢雍君 一 在明清社会里，由于“严男女之大防”等传统观念的长期影响，女 性的生活空间仍然受到极大的限制，女性接受教育的机会远远不如 男性。在这种情势下，对于中上层社会的女性来说，私塾教育和家庭 教育是她们一般的受教育模式。最为常见的情况，就是富贵家庭聘请 塾师到家坐馆，对自家女子进行单独的文学启蒙教学，当时俗称“闺 塾”。如明末江苏长洲女子吴琪“幼即颖悟，五岁时辄过目成诵。父母 见其慧性过人，为延师教读，髫龄而工诗，及笄而能文章”（徐树敏、钱 岳辑《众香词》）；清安徽歙县女子汪嫈，“幼从宿儒黄秋平学，遂工诗 文”（徐世昌《晚晴簃诗汇》卷186）。“闺塾”要么是父母教育的铺垫或 基础，要么是父母教育的补充或延伸。如汤显祖《牡丹亭》传奇里的杜 丽娘，原本接受过父母亲的启蒙教育，“男、女《四书》，他都成诵了”， 为了更深入地为她讲些“经旨”，杜宝特地请“饱学”的塾师陈最良上 门为她授教（第五出《延师》）。 《牡丹亭》描写到，杜丽娘接受的教育内容不外乎 《四书》、《五 经》，其中以《诗经》为首选。第五出《延师》里杜宝说： 《易经》以道阴阳，义理深奥。《书》以道政事，与妇女没相干。《春 秋》《礼记》，又是孤经。则《诗经》开首便是“后妃之德”，四个字儿顺 口，且是学生家传，习《诗经》罢。其余书史尽有，则可惜他是个女儿。 受传统伦理观念的影响，杜宝以为女儿的教育方式应该与儿子 有异。假如杜丽娘不是女儿，那么，他可选《四书》《五经》中的任何一 种，甚或其他史书，选择课本的范围宽多了。正因为杜丽娘是女儿，所 以，杜宝首先要考虑所选教材的内容是否适合于女性。《诗经》之所以 成为首选，主要原因是其内容讲述了“后妃之德”，而且大体每句四 字，顺口易学，又是杜家自杜甫以来的传家之学。杜宝既考虑到教材 061 传统脉动●CHUANTONGMAIDONG 是否易学，也考虑到教材是否宣讲妇德， 《曲礼》、《内则》诸篇尤为合宜得 二者之间优先考虑妇德，足见在传统男性 很。”清（嘉庆十年[1805]瑞凝堂 家长眼里，妇德的传授与培养是女性教育 刻本） 中最为重要的一个环节。也就是说，经典 邢岫烟从是否与闺阁相关的角度来 阅读成为明清时期培养妇德的重要途径 选择女学教材，其标准与杜宝极其相似。 之一。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邢岫烟对《五经》的评 根据史料记载，在明清时期，不管是 价与《牡丹亭》中杜宝的评价有同有异，颇 私塾教育还是家庭教育，《诗经》都是重要 堪仔细玩味。相同的是他们对《周易》、《尚 的女学教材。明代如仁孝文皇后许氏自 书》、《春秋》的评价，抑或就其政治内涵来 称：“吾幼承父母之教，诵《诗》、《书》之典” 说，抑或就其语句深奥来说，他们都认为 （《内训·自序》，《内则》卷首）；端淑卿“幼 这三部经典不适合女性阅读；而他们之所 从父宦邸，日读《毛诗》、《烈女传》、《女范》 以看中《诗经》，首先都是着眼于它“化起 诸篇”（钟惺《名媛诗归》卷3）；叶小鸾“夙 房中”的教化之旨。不同的是，杜宝排除了 慧，儿时能诵《毛诗》、《楚词》，（其养母张） 《礼记》一书，而邢岫烟则特别强调《礼记》 倩倩教之也”（钱谦益 《列朝诗集小传·闺 的 “《曲礼》《内则》诸篇尤为合宜得很”。 集》）。清代如毛奇龄妾张曼殊“好诵《毛 《礼记·内则》“记男女居室、事父母兄弟之 诗》，每诵三叶，后以卧病罢诵”（毛奇龄 法”（孔颖达《礼记正义》），从汉代以来一 《西河合集·诗话》）；陈珮“七岁，熟《毛 直是重要的女学读本。清顺治皇帝还亲自 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