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独子其子-五四前后关于儿童公育的争论.pdfVIP

不独子其子：五四前后关于儿童公育的争论① 赵妍杰 【摘要] 清季以来，面对内忧外患的时局，一部分思想激进的读书人放弃了各亲其亲、 各子其子的传统社会模式，转而构建不独子其子、不独亲其亲的大同社会，即儿童出生之后， 交由公立机构养育、教育。这样，男女双方只需生育而无抚养、教育的责任。他们相信这不仅 有助于实现教育平等和社会的根本改造，而且可以藉此将妇女从育儿的责任中彻底解放出来。 不过，这一事关儿童的讨论，却忽视了儿童自身的诉求和人类对亲情的基本需要。 【关键词] 儿童公育；不独子其子；教育公平；妇女解放 [中图分类号]K2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769(2015)05—0186—08 就一般的生活伦理而言，近代可以说是一个 而于一人之父母子女无预焉”。∞’为了使每一个儿 “礼崩乐坏”的时代。在内忧外患造成的焦虑心态 童享有同等的教育、医疗和衣食住行，主张废除家 中，传统的经典从人们的思想和生活中淡出，社会 庭，由政府安排每个人成长的轨迹。 处于一种无所指引的状态。…而人们对“未来”的 这样的设想在今天看来也相当超前，但在清末 设想不再是回到“黄金古代”，而是已知的美好“未 民初却为不少读书人所分享。1920年春，恽代英 来”。旧1在各种新奇的、被建构的未来之中，有一部 和杨效春就曾在《时事新报》上反复争论儿童公育 分激进的读书人从基本的社会制度以及人伦关系 的合理性与可行性。前者极力支持，而后者坚决反 的角度反思家庭的存废问题，以想象为基础构建起 对。恽代英和杨效春当时都是少年中国学会的会 一个无家的未来社会。如康有为就主张，“人皆天 员，此后仍保持通信。因此，这次辩论可以看作是 所生”，故“人人皆直隶于天”。欲至太平，“舍去家 朋友之间的争论。张东荪就认为这次辩论中“双 无由”，并由人人共设一个“公政府”，此“公政府当 方的话都有价值”。H’ 公养人而公教之，公恤之”。② 但是，后来的研究者或因各种原因多半关照论 按照康氏的设想，无所谓父母的儿童自出生就 战中支持儿童公育的恽代英的言说，而忽略张东荪 在公共的机构中成长，历经公立育婴院、公立怀幼 所谓那亦有价值的另一方。既存研究大体上正面 院、公立蒙学院、公立小学院、公立中学院、公立大 评价儿童公育的主张：或从平等的角度肯定儿童公 学院完成教育，成为独立的劳动者。且这样的成人 育¨1，或认为儿童公育符合教育社会化的趋向。¨’ 可以说是一个“公人”，其“养生送死皆政府治之， 研究者似乎确信儿童教育社会化是“进步”的象 ①感谢罗志田先生、薛刚博士在本文写作过程中的悉心指教，以及匿名评审人的中肯意见! ②康有为：《大同书》，姜义华、张荣华编校： 《康有为全集》第七集，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 92页。 [作者简介]赵妍杰，北京大学历史学系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北京 100006。 ·186· 万方数据 征，而忽略过分社会化的公育对儿童心理、社会组 天下为公分别代表了家庭存废不同时代，那么这也 织以及人性本身的挑战，及其可能对社会造成的破 对应着“各子其子”与“不独子其子”的对立。¨” 坏。本文尝试将双方观点都放在清季以来对社会 无家庭的未来潜移默化地塑造着人们对父子 组织、儿童教养方式进行反思的语境中进一步 关系的认识。管际安认为，“父母儿女的名词，不 考察。 过人类中的一个符号，是教养者与被教养者的口头 一、儿童公育：不独子其子的新解 契约。有了这种契约，教养者与被教养者便照此一 对思想激进的读书人来说，他们构建的“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