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戏的观众：鲁迅与现代东亚新视界.pdfVIP

作家与作 Ⅱ口H 入戏的观众 ：鲁迅与现代东亚新视界※ 韩 琛 内容提要：作为中国现代叙事缘起的政治寓言， “幻灯片事件”折射 出现代东亚新视 ／世界中层叠的权力关系，反映了现代 中国作为错位 于古 ／今、中 ／西间的 “铁屋子”，为三重 “帝国之眼”所透视 ：本 土专制主义、日本次帝国主义以及西方殖民主义。从 “幻灯片事件” 到 “铁屋子的寓言”的叙事转换中，鲁迅在客观论述启蒙现代性项 目 的合历史性的同时，又质疑其 内在的殖民暴力、历史压抑与霸权倾 向，从而超越 了进步与落后、现代与传统、观看与被看的二元思维模 式。鲁迅既情非得已、厕身于一个追求现代性的历史大戏剧之中．又 出乎其外，并不断发出挑战的噪声，终而将历史演员与观众的角色集 于一身，成为一名 “入戏的观众”。 关键词：鲁迅 幻灯片事件 帝国之眼 东亚新视界 入戏的观众 1922年l2月3日，鲁迅写就 《呐喊 ·自序》，讲述了自己文学道路的缘起。 其中最为人熟悉的，是他对 自己 “弃医从文”过程的描述— — 张至今尚未证实 的幻灯片引发的人生革命。无论是事实还是虚构，这张幻灯片的遽然出现，将鲁 迅的生活撕成两半。在此之前，鲁迅尚是 日本仙台医学专科学校的留学生，沉迷 于科学救国的幻梦，可经此 “幻灯片事件”之后，他放弃医学志业，转而提倡文 ※ 本文系教育音队 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 “中国现代文学的周边视野” (批准号l3YJA75l0l5)阶段 性成果。 中国现代 文学研 究丛 刊 2014年第5期 艺启蒙。 《呐喊 ·自序》之外，鲁迅另在 《藤野先生》 《鲁迅 自传》等文中，又 数次提及此事，可见其造成的震惊体验之剧烈，竞令他一生不能释怀。在 “幻灯 片事件”中，鲁迅组织起一个非常复杂的视觉空间，再现了现代东亚新视界中交 错抵牾的视觉政治和权力关系。而经由 幻“灯片事件”到 “铁屋子寓言”的叙事 转换，鲁迅既肯定启蒙现代性项 目的合历史性，又质疑其内在的压抑与暴力，他 虽情非得已为历史潮流挟持，然而却拥有批判反讽的别样视野。视界映照世界， 视界观也是世界观，视界的更新，连带着世界观的变化。置身视界颠倒的现代东 亚，作为一个中国人如何应对 自处、重构主体视野与身份认同，实在是攸关兴亡 之事，这或者正是鲁迅频频追叙 幻“灯片事件”的因缘所在。 一 “幻灯片事件”与东亚新视界 在杂文 《论照相之类》中，鲁迅讲述了中国人对于摄影术的最初反应。与 其时所有中国人一样 ，s城的人们对西方事物的涌入极为恐惧 ，不得不制造种种 流言予以应对，以缓解西方器物、观念对旧有生活秩序的冲击。流言中自然充斥 着许多巫术般的臆想，洋人杀人挖眼以供照相，便是其中之一。鲁迅讽刺一番之 后，指出了这种 “化异端为正统”思维的来源 ： “道学先生之所谓 万‘物皆备 于我 ’的事，其实是全国，至少是s城的 ‘目不识丁’的人们都知道，所以人为 万‘物之灵’”。 “万物皆备于我”的自我中心想象，构成一个辩证华夷的天 下主义视野。S城人们应对西方现代事物，便是以这种辩证 “华 ／夷、道 ／器、 体 ／用”的旧视界观进行解释的。 自明中叶以来，这种中华中心的天下主义视界观已经受到西洋地理知识的 冲击，但是中华世界依然沉浸在朝贡宗主国的想象中。乾隆时期绘制的 《万国来 朝图》 ，即反映了这一 自我想象的朝贡景观 ：万国使臣云集宫廷内外，等待中 华天子的召见，使者擎举的旗帜上，分别题写着各 自的国别：琉球国、日本国、 英吉利。同为乾隆年制的 《皇清职贡图》 左文右图，遍绘化外之国的夷人、夷 妇。虽然中国对世界的认识已从 “想象的天下”变成 “实际的万国” ，但仍然 一 厢情愿地 自诩为天朝上国，并持续建构万国来朝的图景。实际上，明清易代之 后，中国已经丧失其东亚文明中心的地位，周边诸国渐不认同作为政治中国的清 帝国，而把自己说成是中国。 中华中心的天下主义视界观同样反映在 《皇清职贡图》和 《万国来朝图》的 画法中。 《皇清职贡图》中夷人图像，当然还是意在笔先的中国人物画技法，不 要相像，但求神似，各国夷人间除衣饰有差外，面 目大体相似，整体看来，与旧 刻 《山海经图》中的绘图相差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