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维中国现代化和世界秩序.docVIP

第四讲： 中国现代化与世界秩序 潘维 著名国际问题学者 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生导师 今天我先提出一个问题，一般而言，中外学者都认为从古希腊开始直至近代，中国即是从战国开始直至近代，中国领先于世界约1500年，为什么说中国是领先的，是以何种标准衡量的呢？欧洲的文艺复兴运动和启蒙运动受中国影响非常大，之所以会这样，重要的原因在于中国不是等级社会，中国政治是开放性的，政府可以通过考试来选拔官员，这一点比欧洲进步。另外，我们的社会也比欧洲进步，欧洲经历过奴隶制、农奴制，但中国是自由的小农，家家户户都有田地，经济上自给自足。再者从社会财富角度来说，中国所积累的财富也要远多于欧洲国家。第二件我们所熟知的事情是，从工业革命以后中国开始落后，原因在于西方的逻辑思维方式适合近代科学技术发展和传播，其次是现代工业需要人民组织起来，没有什么产品是能够由一家一户生产的，因此社会组织起来非常重要，而西方社会从来就是高度等级化的、被组织起来的社会，再者西方社会盛行弱肉强食，狩猎、畜牧和航海的民族所拥有的生活方式就是要适应社会的等级制度。与此相比，尊老就是非常农耕化的文化，因为老人农耕经验非常丰富，在解决家庭问题时长者也是很有权威的。在接下来的历史中，在一切追赶西方工业文明的国家中，东欧、日本等都是高度组织起来的，它们能够接近西方也很正常的。中国1900年至1950年的革命，学界一般认为是成功的，比如成功的统一了国家，成功的凝聚了中华民族意识，成功的建立了统一组织，成功的确定了安全的疆界等等。这种成功应如何解释呢？再来看第三段的历史，中外学界的主流公认中国的社会主义建设是非常成功的，从贫困的国家变成了强大的国家，原因在哪里呢？最后一段历史，近三十年的改革开放是极其成功的，使中国的经济走向世界前沿，社会发展充满活力，又是以什么标准来衡量的呢？ 对于上面的问题，有什么样的解释系统呢？第一类叫作西方的西方，包含有十多个概念，如自由、民主、市场、私有制、法制、宗教，正是由于宗教伦理促进了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资本主义精神。用这套系统能解释中国两千年的领先吗，能解释中国革命的成功吗，能解释中国改革开放的成功吗？资本主义导致农民造反，但是在中国却没有造反，我们可以想到，农民是有住房的，如果没有免费的房基地，没有按户计算的土地分配，农民一定能不造反吗？农民之所以没有造反是因为他们有家可回，有饭吃，这是最终的社会保险，这是福利。以今天城市资本和国际资本的总量，是完全可以买下所有土地的，这是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现象。中国农民能够不造反，能够承受市场的压力，能够继续生存，是绝对有原因的，不是依靠简单的市场就可以实现的。上述的解释系统对于解释中国是有问题的，那些概念都是历史的，不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中国的经验在世界上非常重要，当理论无法解释中国成功的时候，这个理论就将面临重大的问题。第二类叫作西方的东方，它产生于西方、属于西方，但是在西方靠东边的地方发展起来。列宁有了建党建国的思想，斯大林有了计划经济体制，从历史的观点来看，计划经济来自于普鲁士对战时经济的思考，至斯大林时期，面临帝国主义包围，因而经济分配体制具有计划性质。普京为什么那么喜欢德国，俄国与德国在写法上只相差一个字母，一个是Russia，一个是Prussia，他们的很多文明有类似的地方。说到计划经济，很少有人知道，在学习西方经济学的时候，有个诺贝尔经济学奖的获得者列昂惕夫，他曾经做出一个投入产出表并因此获奖，他原来生活在俄国，他最熟悉的东西是物质分配表，物质分配表就是计划经济的核心，这两个表的性质是完全一样的，可以说，计划经济是俄国人创造的，而列昂惕夫自身也是俄裔的。为什么说计划经济很出色，因为它使得俄国从帝国主义阵营中的薄弱链条，仅仅经过二十年时间，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强国，这个现象是非常有意思的。关于计划经济的原理，其实现在很多市场经济国家仍然在应用这些原理，虽然看上去苏联垮台了，中国抛弃了计划经济，但是其中的很多要素被吸收到市场机制的优势之中，包括政府管制、社会福利等。我想指出来，西方的东方这个解释系统也是历史的概念，也有自身的概念，如阶级、阶级斗争、世俗化、科学技术、生产力、意识形态、剥削压迫、共产党等等，今天统称为马克思主义的解释系统。它曾经在中国占有主导地位，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主流，学界和政府官员中一部分不再相信它。我们在思想方法上还是要讲求历史，上述两套史观的建立，都是建立在西方经验基础上的。中国与西方是可以对应的概念，如果这些概念在中国经验面前不适用了，就说明它的解释力是有问题的，比如民主、法制、人权、平等、宗教等，是否构成了中国进步的基础呢？不妨举个例子，社会主义的经济改革就是私有化的过程，就是产权明晰化的过程，所以我们成功了，你真的这样认为吗？北大清华两个名校教员的住房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