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想还是想梦.docVIP

是梦想还是想梦 　　一 　　要是真的变成一条鱼就好了。苏小鱼近来常常这么想。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眼前突兀地现出幽绿的湖底，浮动的无骨的絮状水草，沁满了草腥味的冰凉的湖水堵住了鼻腔，面前不动声色地游过一两条呆笨的鱼。缺氧使大脑的思考变得缓慢，一串细小的气泡缓缓扩散开来。 　　苏小鱼一个挺身从浴缸里坐起来，热水溅到奶白色的地砖上，形成几大块水渍。她大口地喘气，空气灌入肺腔的摩擦声，在水汽萦绕的浴室里回响，单调而可怖。抹掉脸上的水，她眼里满满的都是疑惑。 　　二 　　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幻觉的呢？感觉自己被淹死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苏小鱼对着一叠摊开的考卷发愣，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就溺水了呢？她怎么也想不通。 　　老师是不会允许一个学生在课堂上走神的。尤其对于一所升学率奇高的重点高中来说，上课走神这么低级的错误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体形略胖的中年男数学老师用微微带喘的声音配以高于平时分贝的声音喊道：“苏小鱼！起来重复刚才那句话。”他右手略微张开按在讲台的一角，眼睛越过镜片上方严厉而不满地盯着这个局促的女生。 　　意料之中的是一阵沉默。她当然不知道前一句话是什么。 　　“你在想些什么？”老师不满又或是说满意地开始训诫，“我说你们这群学生啊，不要以为进了A中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永远不知道轻重……” 　　什么是轻，什么是重。那些根号和括号到底有多重呢？苏小鱼在心里默默地想，低着头一言不发，指甲抠着课桌的边缘，泛出一圈浅浅的青白色。 　　又是冰冷的湖底，微弱的光线里几乎看不见什么。四肢似乎轻盈异常，又沉重得无法知觉。寒冷侵入麻木的指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在反抗，在叫嚣着抵抗着缺氧的痛苦。有光，但是哪里有空气？ 　　她觉得自己开始尖叫，叫声渺远但是凄厉。脑子里是她溺了水―― 　　“小鱼！小鱼！”有人按住她的双手，力气大得惊人。她惊慌地瞪大了眼睛，感觉到额头上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小鱼你吓死我了。”于老师苍白的脸清晰地映入眼里，而她细巧温暖的手，正死死地按在苏小鱼的手腕上，细细的青筋透过皮肤清晰可见。 　　“于老师，我……”她想要再多说点什么，但一发声就感到一阵虚脱，只能睁着眼无力地看着一脸关切的语文老师，有热泪即将奔涌而出的感觉。 　　苏小鱼一直喜欢语文老师，这个刚从师范大学毕业不久的女老师，似乎和这里的一切都这么格格不入。她身上没有扑鼻的香水味，不穿尖尖细细的高跟鞋，不在晚自修的时候像一只黑色的丑陋蝙蝠一样无声地趴在后门口向里面窥视――尽管大部分的老师都会这样做。她有很好听的名字，于?。?，茉莉花的别称。的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是一朵清幽的茉莉，似乎只是不合时宜地来到了这所中学。 　　“好点了吗？告诉老师哪里难受。”于老师放开了抓着苏小鱼的手，拢了拢松散开的头发，有一点疲累却温柔地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学生。“怎么上体育课也能把你上晕了？” 　　这略带玩笑的口气并没有让气氛轻松多少，苏小鱼撑着床，无助地看向她。她赶紧伸出手扶住她，顺势坐在床沿上，带着温和的眼神，摆出倾听的姿态。 　　她知道，她的学生需要她。 　　三 　　窗外已经开始飘飞着落叶了，教导处里却因为开着空调，还是蒸腾着一股热气，混着一阵烟味。临窗的桌上，斜射的日光里，是一盆小小的水仙，叶尖已经有点枯萎发黄了，但还能看到两朵月白的花，拢着娇黄的蕊。 　　于?就坐在桌前，她一身白色羽绒服，杏黄的围巾，像极了一株水仙。但她正在与人争论着什么，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倒少了些平时的娴静。 　　“我知道我知道，李老师。”于?有些激动，“高考的确重要，但对于高二的学生，他们还有近两年才面临高考。现在真的没有必要把每周只有一节的阅读课去掉，孩子们需要阅读，他们需要积累而成的人生观，这是受用一生的。” 　　教导处主任弹掉一点烟灰，徐徐吐了一口烟雾，不紧不慢地拿手指敲着桌面：“于?老师，或许对于你一个文科生来说文学很重要。但请你不要忘记我们A中的侧重点。从建校以来，我们一直是以理科为重。我们教育的目的首先要明确，我们为什么而教书？学生为什么而读书？学校为什么而开办？是高考，高考，还是高考。”他摸了一下自己的秃头，继续说道：“如果我们失去了一个满分的语文成绩，而能多出几个理工专业的一本生，那何乐而不为呢？我相信你能够明白，请不要把你文学的感性强加到办学的理性上来。” 　　“可是……”可是孩子们太累了，他们的人生不只有高考，她想这么说，张了张嘴究竟是没说出来。她只是一个没有经验的新老师，甚至还没有转正，她能怎么跟有着三十年教学经验的李主任争辩呢，一切的争辩都有注定的结局不是吗？她现在正在思考的，是怎样去跟她的孩子们解释。 　　四 　　溺水，缺氧，鱼……苏小鱼在纸上漫无目的地涂写着这几个字，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勾画出了一条鱼的形状，胖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