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杨明坤皮五中的扬州话.pdfVIP

扬州人生活智慧与传神语言的实录 ——《皮十回》扬州话赏析举隅 明光 皮五是个老扬州，出自清代乾隆时扬州人浦琳的评话《清风闸》。此后，扬州 评话舞台上，皮五故事不断，中有龚午亭、余又春两位大家极力发挥，皆曾哄传 一时，当今则有杨明坤鲜活演绎“皮十回”。 笔者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徜徉在“皮十回”恣肆汪洋妙趣横生的方言俗语中 ，也是醉了；除了字音腔调的亲切感外，惊喜这词原来如此写法，得意那词竟含那 般含义。这种既熟悉又陌生的心领神会，是阅读其他小说无法获得的。比如， 中形容孙大理继子干坏事，听到孙大理回来，“‘豁隆咚’一个跟头滚下床来，朝床 肚头一躬，吓得周身直抖。”象声词绘声如亲耳听见、行动描写一气呵成，动作节 奏鲜明，将孙孝继的瞬间本能反应交代得干净利落。“床肚”，指床下的空间，较为 形象，流行也较广，但扬州人说“床肚头”，多一词缀。“头”不念本音而为“dou”轻 音,类似的有“抽屉头、口袋头”等，如，问某人“东西在哪块？”，答曰“桌肚头”。口 头语的生活意味全出。而“躬”字，弯下腰进某处，意思就是钻。钻，即使是繁体字 “鑽”，从字形看，也无法理解出弯腰的动作；“躬”字，则形声兼会意，念读与理解 一目了然。扬州话中“躬”字还不止“钻”的意思，如“皮五不知躬到哪块去了”，形 容“到处乱跑”，并带有些许责怪、埋怨意味。 阅赏《皮五辣子》，集中体味扬州方言俗语，蛮有说项的，弄几个说说。 说“哝”——希望与现实的坚守 中重要人物张妈妈，与皮五迎面相见，皮五要在她这里弄几文钱，主动招 呼她：“发财啦，多日不见，你发大财啦！”张妈妈忙说：“我老妈妈子哪有得发财 1 呀？卖花过日子，穷日子哦，慢慢哝。”哝，有 “敷衍、将就、糊、马马虎虎”等意思。 单看字面释义，这个词不是个励志的词，“哝”生活的人，似乎不求上进，缺少 本领。但细想想，没有较丰预期收入，谈何长远打算，也只能糊日子，混饱肚子， 过一天算一天。皮五看到邻居倪四家，“每天最少一担菜，一旦菜买下来，他家夫 妻两个带个小老爹，一天的生活就哝下来了。”生活的计量单位是天，日子是一天 天积累的，事业、生命也正是一天天朝前推进的。“一天天哝日子”，能够一天天把 日子糊过去，也不是简单的事。 中那位为病夫抓药的女子，向皮五叙说：“假如 把病看好了，我们夫妻还能再朝前哝哝”，言下之意是苦日子还过得起来，还能糊 下去；丈夫无药治病，自己没有希望，只有跟随丈夫去了。事关两条人命，皮五助 女子弄到药钱，抓药救命。看城门的人，叙说要自尽的孤苦老太，“平常身体好的 时候呢，弄个小摊子摆摆，勉强把个日子朝前哝”。皮五就对孤老太说：“我来代你 把个摊子本钱弄了混起来，不是又可以朝前哝了吗？”这几句都说到“朝前哝”，“ 朝前”二字加在“哝”之前，说明眼前的将就、马虎，正是基于对未来的希望和立足 于眼前辛勤劳作的踏实精神。所以，对于正常人来说，“哝”这个词，传达出一种希 望和劳作的坚韧。皮五要试一回做生意，对朋友表白：“假如说，这一回生意坐下 来，还能哝呢，还能做呢，我哪块不想过日子吗？”还能“哝”，是说马马虎虎能维 持生活，也就将就做下去，也就把生活哝起来了。回想自己幼时生活，兄弟姐妹 七人，就靠父亲在外地做教师的收入和政府减免学费的接济，母亲带着我们慢慢 哝，上学、下放、回城、上班，一直哝到我们成人，赶上改革开放好时代。这种“慢 慢哝”，是一种坚韧的精神，更是对苦难生活的战略态度。穷人多数靠着这种坚韧 2 态度，应对着凄风苦雨，期待着变化，将希望寄托在未来及子孙的成长上，顽强 生存、生活下去。哝，闪耀着百姓生存的智慧之光。 这种战略态度的“哝”，必然制约着日常生活物质水平的追求，生活要求基本 上也只是能哝则哝，在最低标准上下浮动。衣服能够御寒，谈不到质地、色彩、做 工，更无论时髦，所谓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给老三是也。饮食能够疗饥，谈 不到精细、营养、挑食，能吃上就不错。不是当事人不想，实在是囊中羞涩无法实 现，只能现实主义地“哝”。很明显，“哝”作为是应对贫困的现实选择、积极的人生 态度，必须匹配不可缺少的谋生基本能力和基本操守；否则是无法哝下去的。战 略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