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12試教單元浮過生命海葉特生勝癌.docVIP

編號：253  PAGE 10 阿達 李英豪 半截人 最初遇見阿達的時候，使我十分驚愕，還以為是看雜技表演。 本來，那一刻我正和阿呂研究清代的大龍郵票，倏地後方的地面像颳起一陣罡風，颼颼幾聲；接，一團物體從我腳下附近飛起，「啪」一下巨響，一個「半截人」便端坐在我身邊的座位上，把我嚇了一跳。 「我叫阿達，李先生你好！」他第一眼就認出我；不知道他是從電視熒光幕上見過我，還是看我的彩色書時記得作者的近照。 這不是傳奇故事，而是現實。 我第一個感覺，是他笑起來像曇花。普通人一樣的頭顱，孩子臉，髮型是「陸軍裝」，嘴大大，眼圓圓。我可以從盛開的曇花中感覺燦爛的陽光！ 阿達上半截的身軀好比侏儒，而下半截則幾近於「無」，因為雙股基部以下的部分全切除；所以驟然看來，便像個「半截人」。 然而，他的手力驚人。他坐在一塊丁方的木板上，木板下方有輪子；他左右兩手各持一隻木屐似的東西，可以輪流壓在地上往後推，使木板下的輪子前進；而他就利用這麼簡陋的「工具」代步！ 我到過熱帶地區一些貧窮落後的國家，看見一些傷殘人士沒有輪椅坐，就是用這種簡陋的方法使自己可以移動和前進。 不過，「半截人」坐在木板上，顯得十分矮小。如果在街上擠，一般行人都難以察覺他的存在，可能有碰倒他或踢他的危險。 阿達日常卻獨箇兒來去，不必人照料和攙扶。他把木屐往後推時力度適中，還可以像我們駕車子那樣左轉右轉，靈活地左閃右避，隨時靠木屐來煞停自己。光是他操縱木板小車子的熟練技巧，便好比玩雜技一樣精采。 事實上，阿達不是在玩雜技，壓根兒這就是他的生活──他每天都要這樣活！表面上，他的生命只有「半截」，但我認識他之後，發覺 他的生命觀比較很多人完整和健全。反而有些肢體俱全的人，生命變成支離破碎、不可收拾。 天不靠地不靠 阿達從一塊下方有輪子的木板，騰地「飛」上椅子，表現出手力過人。木板是滑的，不容易力。他的「半截兒」身體雖然比較常人為輕，但是從下方那個角度作為起點，縱使是世界一流的體操運動員也未必能夠做到。更何況體操運動員有一雙彈力十足的腿子，而阿達卻沒有！ 後來，他向我說：「我光是練習這個動作，也許練習了不下一萬次！當初，所用的椅子很矮，旁邊放一些軟墊和枕頭之類；然而我很害怕，全無信心，從椅子上一骨碌的跌下來，或者手力不足，上不到一半時已滾跌。每次，我不但覺得很痛，而且自尊心受到損害。可是，我一定要靠自己，日常也缺乏親人和朋友的照顧。我必須學曉照顧自己，學曉上椅子、落地面。我就是不甘心只蜷縮一角，做一團殘缺的肉塊，不甘心只等候別人來搬動。」 阿達便憑這一點「不甘心」，表現了他堅強的鬥志，跌了又跌，痛了又痛，有時痛徹心脾，跌撞至一塊紅一塊瘀，也咬緊牙齦。那些軟墊和枕頭也保護不了他的身體的。 他笑笑說：「我沒有把手也跌斷，已屬萬幸。然而，我因而鍛鍊了自己，變成銅皮鐵骨的樣子。皮肉的痛苦已不算是什麼一回事。終於，熟能生巧；現在，只要我手掌可以按及的椅子，我也蠻有把握可以飛身坐上去，幾乎十拿九穩，沒有什麼危險。」 他的語氣堅定，蠻有自信心。 阿達坦言承認，他以前十分自卑，現今已由「誠惶誠恐」變成適意而為。 在我的眼裏，阿達這一下動作，已是百分百信心的表現。他必須熟練這種「雜技」，因為他只有「半截兒」身體，比較侏儒和小孩子還 要矮小；如果他不能自己坐到較高的地方，便很難日常照顧自己。 比方，煮食、取衣服、上、漱口、上所、洗手和上車等，他不要倚賴任何人。 有一天，我從清水灣到太子道探望父母；很巧合，在車子中，看見阿達在不遠處趕巴士。閘門打開，他一隻手按巴士的梯級，姿勢就像飛身上椅子，而另一隻手已把座板拿起來，連同輪子揪上巴士內了。 誰是「怪物」？ 由於我和阿達有共同的嗜好──集郵，所以很快談來投契。 後來我問：「你這樣獨自乘搭公共汽車，不怕危險嗎？」 他笑嘻嘻地回答：「任何人在街上行走、上車下車，也難以保證絕對安全啦！我們四周，時常危機四伏！自己小心就是！」 阿達說的有理，生命每一刻都無法確保沒有危險。生命中潛伏了各種不可預知和不能看見的因子：我們要擔心也擔心不來！ 正因為他看透了這一點，所以能夠樂天知命，隨遇而安，並不怨天尤人，而可以抓住活生生的現在。 生命的本質是無常的，我們只時刻恐懼「無常」，而不好好欣賞生命和面對生活，就只有活在苦中與不快中，久而久之，便像「萬劫不復」。 如果我們是阿達，又會怎樣面對未來的生活呢？他和常人一樣工作，一樣找尋自己的娛樂，一樣到處交朋友；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異樣」或「缺陷」。 「我是個自由人呀！」他展露出無比的璀燦：「我喜歡到那裏都可以，而且我從不理會別人用怎樣詫異的眼光看我！」 「你有沒有覺得自卑的時候呢？」我問。 「我為什麼要自卑？我思想健康，對朋友有感情，也肯吃虧。雖然我矮人一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