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长大的妹妹.docVIP

随风长大的妹妹 　　我和妹妹像一个豆荚里的两颗豌豆，小时候前影不离后脚。每每看到我出去玩，妹妹会立刻翻下凳子，屁颠屁颠地流着鼻涕跟在我身后。同学打开门总会朝我后面张望，看不见我妹妹就诡秘地一笑。 　　甩她都甩不掉，而一旦得到母亲一句“带妹妹出去玩”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立刻变得有几分得意。那次我一出门就飞跑，好不容易甩掉了她，和同学躲在墙角玩跳皮筋。过了一会儿，妹妹的哭声从远处传来。我走出拐角一看，3岁的妹妹一手各拿一块蛋糕冲我踉踉跄跄地奔来，一不小心扑倒在地，右手的蛋糕摔得粉碎。她爬起来，跌跌撞撞向我跑来，举起左手上完好的蛋糕送到我嘴边：“姐，你的。”直到看到我吃了一口，她才破涕为笑。 　　那年她刚上一年级，跟着我和我的同学们一起玩“官兵捉强盗”，我和我的同学们都是强盗，只有她一个官兵。她个子矮，穿着我的大一号的旧凉鞋跑不快，远远地在后面喊：“姐――，姐――”我没有回头，逃得飞快，生怕跟屁虫赶上来了。等我回头去找她的时候，她正坐在一堆碎砖头旁边哭，下巴上磕开一道鲜红的口子，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衣领都被染成了红色。我傻站在旁边，大脑一片空白。回到家里，母亲拎着棍子就要打我，小不点的妹妹拦在中间，望着母亲说：“是我自己摔倒的，不怪姐姐。”那天晚上，我把她羡慕很久的粉红色削笔机塞给她，她安静地把她的笔刨了个遍又还给我。 　　到了14岁，她突然不屑于和我说话，放学不再和我一起回家，我们开始各走各的。在家里她冷不丁就对我冒出一句老土。我们绞尽脑汁，放学一到家就想着怎么在语言上折磨对方，唇枪舌剑，讽刺挖苦。 　　尽管如此，有些悄悄话还是忍不住对她说。身边走过一个男同学，偷偷指给她看，那个那个，看到了吗，是我暗恋的，帅吧?她满脸鄙夷，前面留一撮头发看样子就不是好人，帅有什么用?我看你们不会有结果的。 　　爱得昏天黑地，全然不理睬妹妹的讽刺，但结果却没有逃脱妹妹的冷笑。大学毕业前，我和男友分手了。我不甘心，决心到北京去找他。爸妈不说话，最后来了一句：“你要去就去吧，问清楚就回来!”妹妹跺着脚骂道：“真没面子，分手就分手，还去找他，真丢人!”上了火车，擦着泪一抬头，妹妹居然坐在我对面：“看着你，免得你丢我的人!”我一路无话，一把鼻涕一把泪，她正眼也不看我，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纸巾也不肯发一张。就这样，像小时候的跟屁虫，妹妹什么也不说跟了我一路。在北京转了一圈，临走前她把一瓶矿泉水倒在那个男人头上。快到家门口时她说：“别哭了，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没出息的姐姐，不就是一个小男人吗，至于吗?”“你懂个屁!”“好，好，我不懂，就你懂个屁!但是你不应该在爸妈面前哭，让他们省省心吧!” 　　妹妹结婚比我早一年，是我疏忽大意一时引狼入室，我的一名中学同学最后变成了我的妹夫。记得那年参加她的婚礼，我一直看着那个披着婚纱的美丽新娘，心里问自己，那真是我的妹妹吗，是那个小跟屁虫吗?跟屁虫真的要结婚了吗?在我眼里，她一直还是那个拉着我的袖子叽叽喳喳的小孩，一转眼，她居然要嫁作人妇了。 　　前不久，我带着老公回到老家。推开门，妹妹挺着肚子臃肿得像个粽子，正坐在客厅里冲我笑。妹妹已经有6个多月的身孕了。前一阵子，妹妹在电话里说，她反应大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吐到胃出血，喉咙都哑了，又不能用药，有营养的东西也不能吃。我问她现在好了吗，她笑，说好了。 　　妹妹居然要为人母了，一切恍如隔世。看着眼前的妹妹，我伸手去摸她下巴，那个疤还在那里。我问她：“还疼吗?”“早就不疼了!” 　　“南风吹呀，吹得树枝摇，摇啊摇，摇啊摇，知了又叫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和妹妹坐在窗前晃着头唱这首新学的歌…… 　　想想那该是20年前了吧，时间过得太快了。 　　我突然掉下眼泪。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