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与口头文化之间的工艺知识——夹江造纸中的知识关系探讨.pdfVIP

书写与口头文化之间的工艺知识 ——夹江造纸中的知识关系探讨 [德]JacobEyferth／著胡冬雯／译彭文彬校 [摘要】现代欧洲早期，精英学者的文字世界与手工工匠默会世界间的互动促成了工艺知识的传播。对于中国 的相关研究，学者们也从文本中寻找工艺知识的细节，却很少注意到这些记载在多大程度上反映和影响了现实 的技术实践。本文通过考察夹江手工造纸的生产工艺及其传承，论述这样一种现象，即工艺知识的再生产内嵌 于特殊的自然、社会和象征环境，很难并且没有必要转化为书写知识，记载工艺知识的文本更关注道德价值的 宣传而非技术传递。 [关键词]工艺知识；文本书写；默会知识；夹江造纸 中图分类号：G11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26(20lO)07—0034—08 作者简介：JacobEyfert-h，男，荷兰莱顿大学历史学博士，芝加哥大学东亚语言与文明学系助理教授，研究方向：20世纪 中国社会史、乡村史和物质文化研究；胡冬雯(1985一)。女，山东泰安人，西南民族大学民族学专业2008级硕士研究生，研 究方向：非物质文化保护。四川成都610041；彭文斌。男，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亚洲研究所、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 人类学理论与方法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研究方向：西南人类学。 近年来学界对于欧洲早期现代的研究，侧重 庄里社会化的一部分，而非单独的受教育过程。 于精英学者的书写世界与手工工匠(尽管并非完 同时这一时期的中国也是一个充满竞争压力的世 全不识字)默会世界之间的交汇。正如帕米拉· 界，生产者要么适应市场趋势，要么走向衰亡，商 斯密斯(PamelaSmith)所指出的，在早期现代佛兰人、地方精英与官员对知识流动也都极度感兴趣。 德斯、德国及荷兰的工匠群体中存在一种“手工艺 在商业化程度较高的地区，识字率相应较高，在农 认识论”(“artisanalepistemology”)，崇尚作品而非村家庭中，不同题材的手册被广泛阅读。[21木刻版 言语，看重通过物的操作而获得的知识，轻视书本 画非常有效地向不识字的人群传递信息，有读写 Ro． 的学习和思辩的过程。丽莎·罗伯兹(Lissa 能力的专业人员成为了书写传统和村落世界的联 berts)指出，现在我们所认识的科学大多是通过通媒介。【33商业印刷品的一个主要种类是医典(尤 “思考的手”(“mindfulhand”)而存在的；它是普通其是妇产科医学方面)，其次是蒙书和古籍的廉价 工匠和精英思想家间的密切(虽然并不平等)合作 翻版，这些事实表明专业知识的向下传递鲜有障 的结果。【11杰尔·默克雅(JoelMokyr)等经济史学 碍。【41对于农业来说情况也是如此：正如白馥兰指 家向我们展示了制度的变化和新信息技术的产生 出的，官方支持的农学与农民的地方知识结合成 如何打破学者研究与手工艺作坊间的藩篱，促进 一体。地主和文人从年长的农民那里获得特殊的 了实用知识的积累和流通速度的急速增加。 地方知识，并用以改造贾思勰、王祯和徐光启的著 中国也需要进行类似的研究。在中国，技术 名农学著作为地方所用。徐光启等农学家通过运 的研究仍然更多地是在文本的层面，很少关注这 用容易记忆的韵文和图示，使其对知识的记录容 些文本在多大程度上反映和影响了具体的实践。 易理解，还要求木匠按照图示制作农具以此检验 本文中我所感兴趣的清朝和民国时期，此种实践 文字记录的准确性和可理解性。 通常是默会的。这一时期中国生产的大部分物品 然而，正如我试图证明的，上述仅仅是个案。 来源于依靠经验和感知性知识的小作坊或农场。 妇科医学对于家庭和父系至关重要，农业对于农 技艺传承为父母直接传给子女或师徒相授，并且 民、文人精英和国家也是如此。除此，没有其他形 授业过程通常无需借助于语言，也更少使用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