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入经史之间 定鼎法学新风——沈家本先生法律思想的学术源流探微(1).pdfVIP

出入经史之间定鼎法学新风 ——沈家本先生法律思想的学术源流探微 赵元信+ 方 慧” 沈家本先生是中国近代的法学宗师，是中华法系承先启后的伟人。 在清末国家蒙难、外邦虎视的时刻，为了救国，沈先生毅然承担起修 律的重任，在立法、司法、法学理论、法学教育诸领域成就了一番事 业。经历了层层磨难的清王朝，改革步履十分艰难，修律亦此，压力 大，阻力也大。沈家本“面对过时的义理及旧势力之阻挠，所表现之 道德之勇气及坚毅，以及其卓越的吸收新知识取精用弘之能力，其高 瞻远瞩及超前立法，亦足后人深思或效法。”① 沈家本生活在西法东渐的清朝晚期，他的学问很广，著述宏巨。 从政治观念上说，沈家本不能算新派人物，他和喧嚣一时的维新运动 没有什么关系。作为清王朝忠心耿耿的官员，“沈家本在修律中有着融 合中西的高度理论自觉和强烈的使命感”②，这种情绪是传统的、古朴 的，它是数十年人格和学识的积累，或者说是沈家本中学价值观的体 现。沈家本有着深厚的中学基础，但他又不拘泥于中学，他关注时势， 称赏西学。事实上贯穿清末文化学术的是“新旧之争”而非“中西之 争”，传统的变异与西学的冲击构成了晚清“新学”的基本内涵。沈家 本捍卫传统文化，同时又吸纳西方文化，希望以西学弥补中学之不足， 所以，他可以说是在法学领域开一代风气的新学家。 *赵元信，华东政法学院副教授。 ·+方慧，云南大学教授。 ①李贵连：《沈家本传》，法律出版社2000年版，第3页。 ②俞荣根：《儒家法律思想通论》，广西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第637页。 226 中 学 中学在十九世纪末叶的中国是一个颇为尴尬的词眼儿，它称为中 学，又称为旧学，显然具有老迈、过时的意思。它有着千百年来读书 人割舍不尽的情愫，又历尽风霜，遭遇冷落。王国维先生分析清朝学 术史时曾说：“我朝三百年间，学术三变：国初一变也，乾嘉一变也， 道咸以降一变也”，并总结为“国初之学大，乾嘉之学精，道咸以降之 学新”。①这里，称“大”者，显然指的是明末清初对传统学术的全面 反思，对理学各范畴、观点进行的批判与改造，以及对新学术的积极 创造和探索。然而，明清之际总的来说没有突破传统学术的藩篱。所 谓“精”，当指乾嘉时期极盛之考据学。明末清初兴起的考述风气，讲 求文献辨伪，特别注重实据，使清初以后的治学旨趣不知不觉地发生 了嬗变；愈演愈烈的文字狱，又促成学术与政治分立，嗜古考据的风 气渐渐形成。“乾嘉考据学以其执着的实事求是精神，屏除了学术直接 从政治需要出发的宗旨，很大程度上增强了学术的相对独立性，有效 的摆脱了政治婢女的角色，这在学术史上是值得肯定的。其负面的影 响在于引导大多平庸的学人孜孜考求支离碎屑的内容，在猥杂的故纸 堆中消耗精力。”②考据学“最终在太平天国和西方列强带来的双重打 击下衰落了”，继起的近代“新学”承载和依托“中学”而逐渐形成。 从清代学术的历程看，沈家本经历了考据学兴盛至衰落，“新学”兴起 的时代，他的人生乃至政治生命、学术生涯都和这段历史足迹息息相 关。 沈家本学问的根底是中学。与清代所有的知识分子一样，沈家本 的启蒙之学就是儒家的经书。李贵连先生在《沈家本传》中叙述，沈 先生的诸多老师中，除了他的姨夫沈桂芬作为同光重臣闻名外，其他 老师都不是开一代风气的学术名流。这却未必不是好事，可以受领不 同门户的学风，感知不同门类的学识。沈家本知识广博，可能与此有 关。 ①张国刚、乔治忠等：《中国学术史》，东方出版中心20吆年版，第558页。 ②张国剐、乔治忠等：同注②引书，第539页。 227 沈先生的学术历程，大致可以分为四个阶段。1865’年至1883年为 第一阶段，这是他从25岁中举到43岁(光绪九年)考中进士的～段经 历。这期间，沈家本八次出入考场，主要精力集中在八股文上，但仍 间或进行经史的考证①，成绩卓著。考据学在当时最能显示学者的学术 功力，除了个人的喜好而外，这也是一种世风。沈先生没有因此成为 一代学术大师，然这一时期他的作品，他对前四史和三国志及官名、 姓氏等耙梳资料、广征博引进行的议论、考证，既是对自己知识的整 理，能力的锻炼，也是对文化的贡献。1883年至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