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岛烟云》中 国华侨出版公司.pdfVIP

一　　　　空中楼阁 黄色的出租汽车响了一 回喇叭，就往西直驶去 了。这里 已经不是新加坡 的丹绒 巴葛码头 ，而是香港 的干诺道 。坐在 车里的乘客 ，一个是穿着黑缎长衫 的高大胖子 ，一个是穿着 一身 长 尺 浅灰色哔叽西装 的矮小胖子 。那个高大胖子 ， 寸 ，体重 磅 ，剃光 的头上长着稀疏 的 白发 ，看来 已经是 以上 的年纪 了。他 的脸 因为脂肪过多而下垂着 ，紧紧地压 着那个短细 的下 巴，脸面上有不少 的黑 白斑 点，鼻头高挺而 肥厚，兔唇 ，鼠眼，长着黝黑多毛 的粗掌和笨重 的腿脚 ，宽 大 的胸膛下面是一个臃肿 的巨腹 。坐在他旁边 的矮小胖子这 时正在亲热地注视着那高大胖子 。他 的模样筒直和高大胖子 一样 ，只要减去 尺 寸的高度 ，再减去 磅左右 的重量 ，加 上几根灰黑 的头发，一个 比较年轻 的脸孔和 比较好看 的眼睛 就得 了。 矮小胖子注视 了那高大胖子一会儿之后 ，便用愉快的 口 气 叫道： “哥哥 你好象还是没有变，你看我变得多吗？” “不 ！不 ！”那高大胖子说话 时，下垂 的脸肌就摆动起 来 。 “我苍老多了 ！你 的样子和 年前还是差不多 ，记得我 那次从厦 门送你上船去新加坡时，你不过是一个小店主 ，听 说这次 的欧洲大战已经帮你把经济恐慌 时代 的损失都捞 回来 了？你现在是一位大老板 了，是吗？” 弟弟突然听到哥哥关心起 了 自己的财运 ，不禁起 了一阵 寒栗 。哥哥还象从前那样 ，老是用那 鼠眼奸猾地直瞪着人 ； 紧绷着 的嘴唇 ，不知隐藏着多少秘密 。他想起这位一 向在 国 内鬼混 的哥哥 ，无所不敢 、无所不为 的哥哥， 自从在厦 门勾 结 日本商人 印伪钞 ，事发入狱 ，由他花 了数万元赎释 以后 ， 仍然不改前非 ，总是 自己一个人到处鬼混 ，近年来又跑到香 港开起香港公寓来 ，身边有 了姨太太 ，就不管 自家 的妻子儿 女们 的衣食和教养 ，借 口国内不太平 ，把他们都送到新加坡 去投靠 了弟弟 。现在 ，在弟弟 的面前不仅不 问起妻子儿女 ， 却一 心想着 弟弟 的财产 。想 到这里 ，他 心里实在 觉得 不愉 快 ，便冷冷地答道： “钱是赚 了些 ，可钱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的，而是辛苦 地积存起来 的。你看我 比你小 岁 ，可 不 也 是 白发 满 头 了 吗 ？” “不，弟弟 ！我并不是说你这个 ……我是说 ，你如今也 算是个资本家 ，这次来香港也可 以干个投机事业 了 ！” “投机事业？你说的是……” 哥哥愉快地微笑着 ，瞟眼注视着 窗外 ，他那胖大 的脸面 映在玻璃窗上 ，有如摆在香案桌上 的一只猪头 。他把一只巨 掌拍在弟弟的肩膀上 ，说道 ： “弟弟 ！香港是一个天堂 。只要有钱 ，就是什么坏事也 可 以公开做 出来 ，只要你不在英 国人 的头上动土 ，就没有谁 来管你 ！” 弟弟迎着车头吹进来 的 月凉风 ，解开 了纽扣 ，伸伸懒 腰，吐了一 口气，懒洋洋地答道： “哥哥 ！你真是老当益壮 ，怎么还天天只是想发财？” 哥哥把头凑上去 ，笑道： “弟弟 ！你真是一位老实的华侨 ！你要知道 ，在香港有 多少 事情 好做 。譬如说 ，国 币的买卖 吧 ，只要 我们敢 买敢 卖 ，就可 以兴风作浪，发他几百几十万 ！再不然 ，贩运东洋 货 ，换个标准 国货的牌子运入 内地去 利市何止 倍 ！” 弟弟避开 了哥哥 的视线，朝车窗外面看 。这时汽车正从 先施永安公司 门前驶过 ，接着 映入 眼帘的是那专做 国币买卖 的小兑换庄 ，五花八 门的洋货和各色各样 的国币就象雨弹似 的直射入他的眼里。他紧 闭起双眼，往后一靠 ，答道： “发财有 什么趣 ？我在 南洋几十年 ，哪天不 是在 想发 财 ？现在钱 虽然有 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