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书法中的北宋情结-国立故宫博物院.pdf

南宋書法中的 北宋情結 莫家良 香港中文大學藝術系 教授 在中國書法史上 ，南宋書壇既 沒有開宗立派的大師 ，也不見有風格上的重大 變革 ，這已是古今論者的共識 。傳統觀 念一向重視大師風格，並慣以「變 」作為 審視藝術史的準則 ，加上處於 「尚意 」的北宋與 「復古 」的元代之間 ，南宋便難 免顯得相形見絀，甚至被視作書 法史上的一個 「式微」或 「衰落 」階段 。然而， 若撇開傳統評論的桎梏 ，南宋書法卻未嘗沒有進一步探討的價值，尤其是南宋書 家在偏安一隅的時局下 ，如何以行動珍惜前 人文物，如何以筆墨寄寓故 家傳統， 便是饒有意義的課題 。因此 ，本文試從南宋初期文化重建的背景 ，以圖書及書迹 的收藏與刊刻為例 說明南宋朝野內外致力保存與發揚本朝文化的現象， ，從而討 論南宋 主流書風以北宋蘇軾 （1037－1101）、黃庭堅 （1045－1105）、米芾（1051 －1107）三家為楷模的問題 。書法既為 「心畫」，南宋書法所蘊含的北宋情結及 其文化傳統 ，或許便是其價值所在 。 一、失落與重建 靖康元年 （1126），金兵攻陷汴京，帝后宗室貴戚等成為階下之囚，宋室所 藏典籍書畫金石古器 ，亦喪失殆盡。其後南宋輾轉定都臨安 ，金甌半缺，已有殘 山剩水之悲，而文物匱乏，更令弱勢的朝廷雪上加霜 ，蓋自古以來 ，文物乃是治 權的象徵 ，亦標誌著文化正統的繼承與國勢的盛衰。故南宋初年 ，局勢之艱可想 而知，而文化重建，由是成為高宗朝的當務之急 。至於文人士子，在國土淪亡的 政治現實下，亦無不承受著文化失落的傷痛。以往北宋私人所藏文物，隨著戰火 而大量散亡，如王明清 （1127－？）所記 ：「靖康俶擾 、中秘所藏與士大夫家者 ， 1 悉為烏有 。」於扼腕嘆息 之餘 ，不少南宋人遂以收藏為己任 ，以求回復昔日文 物之盛況。 1 王明清輯：《揮麈後錄 》（《文淵閣四庫全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冊 1038 ），卷7 ， 頁 17 上。 1 南宋的文化重建，以藏書方面最能窺其梗概。早於紹興初年 ，高宗已開始搜 2 訪遺書 ，並多次成功徵集。紹興十三年 （1143）復建國家藏書機構秘書省 ，更 3 全面搜訪天下遺書。至紹興十六年 （1146），又推行一次重大的徵集 ，並定下賞 4 格 ，鼓勵臣民獻書 。透過勸獻 、收購、授官 、獎賞等方法 ，高宗搜訪圖書頗收 成效，宮中藏書 於短期內得 以恢復。其後南宋各朝續有增加。據孝宗淳熙五年 （1178）就秘書省圖書編目整理而成的 《中興館閣書目 》所載 ，當時藏書有四萬 四千四百八十六卷；而寧宗嘉定十三年（1220）所編的 《中興館閣續書目 》，則 5 知新得圖書有一萬四千九百四十三卷 。嘉定十三年以後至南宋滅亡 ，秘書省所 藏圖書必有新增 ，其他如宮廷、內廷諸閣 、御書院 、損齋 、國子監 、德壽宮等 ， 6 亦有藏書，故南宋朝廷整體藏書數量 ，相當可觀 。 至於南宋的私人藏書，亦在百般艱難中重建起來 。有關北宋末年兵燹為藏書 帶來的破壞 ，周密 （1232－1298）曾有以下記述 ： 宋室承平時，如南都戚氏 、歷陽沈氏 、盧山李氏 、九江陳氏 、番陽吳氏 、 王文康、李文正、宋宣獻、晁以道 、劉莊輿，皆號藏書之富 。邯鄲李淑五 十七類二萬三千一百八十餘卷 ，田鎬三萬卷 ，昭德晁氏二萬四千五百卷 ， 南郡王仲至四萬三千餘卷，而類書浩博，若 《太平御覽》之類 ，復不與焉 。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