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史之诗_史记_汉书_叙事中的诗歌含义.docxVIP

汉史之诗: 《史记 》 、《 汉书》叙事中的诗歌含义■(美)柯马丁林日波译摘 要:本文讨论《史记》《、汉书》里一种极具特色的现象,即叙事当中天衣无缝地包含着许多历史 人物的即兴诗歌表演。作为中国早期历史编纂学的一种修辞方法,诗歌经常作为重要时刻的标志出现,而且与情感、道德的强烈诉求以及对事实、真实性的强烈认定相关,反映汉代诗学的基本思维对历史编 纂学的影响 。这一点适用于身体或情感绝灭刹那时主人公即兴吟唱的抒情诗歌,也适用于预言政治灾 难或者哀叹民生多艰的匿名小调。关键词《: 史记》《汉书》 汉代诗歌 文化记忆读《史记》《、汉书》这两部汉代历史编纂方 面的大作,我们不能忽视一种极具特色的现象, 即叙事当中天衣无缝地包含着许多历史人物的 即兴诗歌表演。这是中国古代叙事的一个特 点,它在古希腊和古罗马的历史编纂中都没有 出现。与东周的《左传》《、国语》里的“赋诗”形 式不同,汉代的《史记》《、汉书》显示的诗歌表演 不是以引《诗经》的诗为主,而是叙事中的一位 历史人物新作一首诗来歌唱个人心情。一方或者哀叹民生多艰的匿名小调。在汉代历史著作的不少篇章中,当事件发展到极富戏剧性的 时刻,用词就开始有韵了。在这样的情况中,要确定一首诗是否真正 属于某一位历史人物仍然十分困难。被认为是产生于公元前 2 世纪,且保存在东汉时代的文献资料中的五言诗现存只有两首:一首是李延 年自称为其妹妹、汉武帝的宠妃李夫人创作的; 一首是被归于汉高祖的宠姬戚夫人名下的。李面,诗歌的创作和表演是出现在特定叙事背景延年诗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中的;另一方面,诗歌和叙事又是相互说明和印 证的。与保存在传统文学选集里的诗歌相比, 历史叙事当中的诗歌还保留其特有的起源语境。作为过去自身的真实的、直接的表述,它们 缩小了过去和现在之间的历史距离。与过去特定的时刻相连结的诗歌包涵了富有戏剧性的历史时刻的本质,反过来又被保留 在关于这一时刻的回忆中。诗歌经常作为重要 时刻的标志出现,而且与情感、道德的强烈诉求 以及对事实、真实性的强烈认定相关。这一点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 难再得!”①这首与皇帝及其嫔妃的爱情故事相关的诗歌,可能是在汉武帝统治期过后的几十 年中———即班固创作《汉书》之前———被人演绎 完成,并渐渐融入到了对汉武帝和李夫人的丰富多彩的历史想象之中。戚夫人是汉高祖刘邦的嫔妃,其子刘如意 被封为赵王,她一直希望如意被确立为皇太子, 但终归于徒劳。刘邦去世,吕后立即监禁了戚 夫人,命令她一天到晚地舂谷。不堪劳作之苦,适用于身体或情感绝灭刹那时主人公或有情人戚夫人吟唱了一首歌,歌曰“:子为王,母为虏,即兴吟唱的抒情诗歌,也适用于预言政治灾难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隔三千里,当谁使作者简介:作者简介柯马丁(MartinKern),1962年出生于德国,美国普林斯顿大学东亚研究系中国古典文学 教授,专门研究先秦两汉文学。①《汉书·外戚传上》(中华书局版)页3951。告汝?”①据说,这首诗触怒了吕后,于是她想方设法害死了刘如意,并且使戚夫人遭受了骇人 的皮肉之苦。然而,这种把吕后形象刻画为中国历史上极端邪恶的人的戏剧化的描述,使人怀疑奇闻轶事的若干细节,甚至这篇诗歌的真 实性。应该注意,戚夫人的歌对吕后的故事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构成了叙事过程中相当具 有戏剧性的转折点。考虑到诗歌对叙事的修辞 功能,我们可以发现这样一种逻辑,即叙事是在 后代才逐渐地发展出血肉丰满的内容和文学性的。这样一种逻辑不仅仅是以吕后和戚夫人(或汉武帝和李夫人)本身的故事为基础。在传统社会当中,包括古代中国的社会,奇闻轶 事———比如伍子胥的故事———通过传播的过程 往往越来越丰富,而且,最惊奇的因素常常最晚 才有。由此看来,那种把人情和政治交织在一 起的关于刘邦、刘如意、吕后和戚夫人的叙事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情节完整而没有受到后代(即班固编纂《汉书》之前)的增补。那么,最可能增“邪径败良田,谗口乱善人。桂树华不实,黄爵巢其巅。故为人所羡,今为人所怜。”③《汉书·五行志》以“五行”颜色符号系统对这首诗进行了解释,同时清晰地呈现出了成帝时之后才有的历史认识。开红花的桂树象征着汉家统治 者,开花而无果则指明皇家后继无人;王莽篡政 之后宣称其政权以黄色为贵,在诗歌中则以黄 雀为象征。通过这种象征阐释,我们就不难明白汉家最终为何变得“为人怜”了。另外一首《汉书》追溯到汉成帝统治末期的 五言匿名诗表达了人们共有的悲痛。当时皇帝 荒废朝政,长安多有犯罪行为,其后数百名犯人 及朝廷难以控驭的人被“酷吏”尹赏大规模地处决,或者活活掩埋。一百天后,死者的家人才被 允许挖出尸体,给以正式的埋葬。死者的亲人们行进在长安街道上,一路哭号泣诉,歌曰“:安 所求子死?桓东少年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