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之为艺术——赵孟頫的藏书与《汲黯传》.docx

中国美术学院学报·双月刊 25书籍之为艺术——赵孟烦的藏书与《汲黯传》范景中为纪念恩斯特·贡布里希教授诞辰100周年而作以“书籍之为艺术”来纪念贡布里希百年诞辰，主要有两个 原因，一是贡布里希的藏书在中国美院落户，我们每天都在和他 交流，二是贡布里希发表的第一篇论文“一首中国诗译成德语时 的问题’(1930)其实是从中国古籍开始的。所以这次是想从艺 术史的角度讨论古籍。它共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讲叙事，第二 部分讲鉴定，第三部分讲材料和理论之间的张力。贡布里希在谈到一种技术如何会独立成为一种艺术时说： “有些艺术家认识到，艺术必须在程式的上下文中才能发展起 来。人们必须创造、发展并逐渐改进这些程式，使它们达到令人 赞叹的绝妙程度。可当代的批评家们并不关注和期待这种程式的 改进。他们总是想有新的艺术。换句话说，他们感兴趣的是新样 式、新风格、新运动、新宣言和新花招，而不是非常缓慢的渐进 改良过程。在我看来，只有这种渐进改良的过程才能产生艺术。 例如，中国的书法就是经过了几个世纪的渐进改良才变成艺术， 当交流手段的汉字其程式和传统在发展中确立下来之后，人们才 可以欣赏那些微妙的简练的手法，和标志一位汉字书法家特色的 偏离规范而富有表现力的笔法。我们可以设想几乎任何东西都能 变成艺术，比方说，古秘鲁人的结绳语如果能够得到这样的渐进 改良，也能变成一种艺术。只是这种发展并非一夜就可完成，它 需要时间。我觉得，这一时间并非招之即来。。1受此启发，我想讨论一下书籍之为艺术。但我不想细致地追1 E．H．Gambrich．’The Museum’s MIsslon．溯书籍的历史，和它的漫长的改良过程，而是从一百年前的一段the Enjoyment of Art，the Problem ofCrltlcs‘，Art News，January 1 974，PP．54—话开始。57：中译本见‘艺术与科学：贡布里希谈话光绪三十三年，王国维先生发表古雅之在美学上之位录和回忆录，杨思梁、范景中、严善锌置，述美的两种形式说，第一种为材质(内容)，第二种为表译，浙江摄影出版社．1998，第209—10页．现技巧(形式)，然后举例日：。三代之钟鼎，秦汉之摹印，汉2原文发表于1907年‘教育世界)杂志第魏六朝唐宋之碑帖，宋元之书籍等，其美之大部，实存于第二形144期：亦见‘王国维遗书-静安文集续绾．上海古籍书店．1983．第22页．式。4 2其中列书籍为美的对象，这大概是近人的首次表述。其时万方数据26为公元1907年夏，先生31岁。 从书史看，宋人刻书的艺术水准，超前越后，无可匹敌。在宋板书的收藏中，赵孟颁(1254．1322)的藏书虽后世所知寥寥， 但在传世的铭心绝品中，有一部却最霁心悦目，未见有何书比它 还更令人艳羡，这就是人们频频称颂的《汉书》。《汉书》的故事明末的鉴赏家刘体仁(1612-1677)《七颂堂识小录》说： “宋板书所见多矣，然未有跄《前汉书》者。于中州见一本，本 出王元美家，前有赵文敏小像，陆师道(1 511-1574，师事文征明)亦写元美小像于次帙，标签文衡山八分书。”3这一简述，寥寥五十几字，却是当时鉴赏家的共识。高濂《遵生八笺》论宋板书之美，独标《汉书》为佳，其说：“余见 宋刻大板《汉书》，不惟内纸怪自，每本用澄心堂纸数幅为副。 今归吴中，真不可得。”4此即赵孟频旧藏本，吴中即指王元美 家。王元美名世贞(1 526—1590)，明苏州府太仓人，自号凤洲， 又号弁州山人。嘉靖二十六年进士，官刑部主事，后累官刑部尚 书。好为古诗文，始与李攀龙(1514-1570)主文盟，主张文不读 西汉以后作，诗不读中唐人集，以复古号召一世。与李攀龙等称 后七子。《列朝诗集小传》说：“于麟既殁，元美著作日益繁 富，而其地望之高、游道之广，声力气义，足以翕张贤豪，吹嘘 才俊。于是天下咸零走其门，若玉帛职贡之会，莫敢后至。”5张 应文，一位活动在嘉定和苏州一带的收藏家，与王世贞相善，在 他的《清秘藏》中也说：“余向见元美家班范二书，乃真宗朝刻3‘知不足斋丛书》本．第一集，第5页。之秘阁特赐两府者。6无论墨光焕发，纸质坚润，每本用澄心堂纸为副，尤为精绝。前后所见《左传》、《国语》、《老》、4《北京图书馆古籍珍本丛刊》第61册影印明万历十九年高濂自刻本，卷十四。书目《庄》、《楚辞》、《史记》、《文选》、诸子、诸名家诗文文献出版社，1988．第410页。集、杂记、道释等书约千百册，一一皆精好。较之元美所藏，不5钱谦益撰．‘历朝诗集小传’，丁集及多矣。”7上，上海古籍出版社，1 983年．第436页。王世贞自己也说：“余平生所购《周易》、《礼记》、《毛6“两府”，指东京汴梁开封府，西京洛 诗》、《左传》、《史记》、《三国志》、《唐书》之类，过三 阳河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