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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论文 参考文献 奈何桥上 前些日子，西边邻近的村子死了一个人，一个瞎眼老妇人，一个姓李的70岁左右的孤老婆子。 我这样不厌其烦地在这里絮絮叨叨倒不是为了增加这篇文字的辞采，她死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当然，她也一样从未见过我。有关她的一些大略的情况都是在她过世之后我向旁人打听到的，因此，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添加句子的补语。 然而将后两句添上之后我却犯了迷糊：说她是老妇人这是真的；姓李大概也没有弄错；70岁左右似乎也确切；唯独说她是孤老婆子我却觉得有点惶惑，称呼她老婆子未免有点不恭，这使我惶恐，说她“孤”呢，却着实让我疑惑：她明明是有子女而且为数还不少的呀？ 我想述说她大概真的很难，前面已经说过，她没见过我我没见过她。向旁人打听她的情况呢？也不容易——一来附近熟识的人都不大喜欢管人家的闲事，我无缘无故跑去打听未必不让人腻烦；二来呢，附近的人仿佛都对有关她一家的事尤不愿多提——也不是忌惮她的后人知道，她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其中只有最小的儿子住在本村，已成家并有两个小孩，媳妇很好，两口子都并不是那种不通脾味的人，与乡亲相处很融洽（因此我写这篇文字不免有遭千夫指之虞）。这让我对自己行为的动机难免自个儿嘀咕：我在干嘛？我为什么要写这篇文字？ 然而这个“孤”字首先是出自老妇人的口里，就在她去世前大约一小时甚至还不到一小时的时候，她的一个亲戚去到她住的地方，看见她躺在她床前的地上已奄奄一息，好容易才叫醒了她，她认清了来人，含糊不清地叫了那人的名字，说：“……我这是……有儿的孤老哇！”亲戚跑去外面叫人，等到时她已经咽气了。 之后，有关她临死前的一些事情渐渐传开来：原来，附近的人差不多有十来天不曾看见她。因为她是瞎子，在屋子外的时候很少，别人都不曾留意，因此大家伙儿推测，可能是她十来天前不小心摔在床下，无力爬上去，就只好在床前躺了十来天，当然，没吃没喝，而且，很可能还受着冻，名符其实地饥寒交迫。好容易才等来了人，却终于等不到获救，撒手西去了。装殓的时候我进去看了一眼，当时李老婆婆仍躺在地上，全身上下衣服都非常干净，估计已经换过衣服了，只是整个人显得非常干瘦，仿佛不是个真人，而象那种祭祀活动中纸扎的傀儡。 这真是一个奇迹！——如果这个推测属实的话。我总想：一个普通人的生命极限到底在哪里，或者说，一个平凡的人究竟能够熬过多少苦难？ 在余华的小说《活着》中有极为相似的一幕：一群国民党士兵在冰雪中战斗负伤，被担架抬到后方的旷野里撂下，然后就没有人管他们了——既不能疗伤，也不能安卧！他们就在那个雪夜中静静地死去（或者咒骂哀号中死去）！我曾以为这是天底下最惨的一幕，现实中大概永远不会显露相似的情景，万不曾料，小说中的情景在现实生活中活生生地在我眼前上演了，这个刚去世的李老婆婆与那些国民党士兵的临终相比，其境固异，其状则一。如此看来，生活是万花筒这话一点不假，它总会在你预料不到的时间、预料不到的地方变化出你最预料不到的场景！ 我不熟悉李老婆婆的情况，这是真的；但我却比较熟悉他老汉（我们这里老年女人都这么称呼自己的丈夫，对方则回呼曰“老妈”——“妈”字念轻声）的情况，而且只要我一回想起李老婆婆的尸体，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的老汉。 我认识她老汉总共大概有三年左右的时间吧，也就是他临死前的三年。 那时我遭车祸后回到家，刚刚能拄着拐杖四处游走，去到附近一家供销社闲坐，多数时候他也坐在那儿总是吭吭哧哧，大约呼吸道有什么毛病吧？冬天的时候穿一件脏兮兮的旧军棉大衣，夏天则穿一条肥大的短裤，两条腿细瘦得比不上很多成年人的胳膊——我至今还没有弄明白：是那两条过于细瘦的腿衬得短裤肥大了呢，还是短裤本身肥大？从旁人口中我知道他叫黄大发，应该称呼他“发伯”。 刚开始见面，我给他递烟，他每次都收下，但总不抽。 后来次数一多，他可能有点不好意思，解释：“我不抽烟，但我老妈抽，带回去给她抽……”再后来，他又向我更多地聊起了他的老妈和他的家庭：老妈抽烟、也喝酒，两老共有三女二男五个子女，但都不大理老俩口（而且我仿佛还听到她的几个女儿也是命运多蹇，其中有一个更是中年丧夫），于是他们只好自己照顾自己，“唉！”他多次对我叹气：“我是……有儿的孤老……” 和我交往的时候，他已经不再种田地，靠儿女给点伙食，但儿媳大约是很不情愿，因此他总是愤慨。（关于他儿媳的态度恶劣，我想这大约是确凿的。几年前偶尔去到他小儿子家闲坐，我听到他小儿媳妇愤怒地对刚给爷爷送过粮食的女儿嚷道：“告诉那个老东西，再那么唧唧咕咕，小心老子掐死他！”） 但我一直不知道发伯的老妈眼盲，直到发伯跳水自杀。 2004年的腊月里很冷的一天（公历已到了2005年1月份），我在供销社又遇见发伯，对他打趣道：“发伯，今年眼看又算到了（意思就是今年可以算数了）呢！”他望了我一眼，含含糊糊答道“……晓得咧！”（意即还不能算数）我以为他是指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