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第五届两岸历史文化研习营（南京）心得.PDFVIP

2015 年第五屆兩岸歷史文化研習營( 南京)心得 羅珮瑄 出發前夕，我正讀到謝靈運的〈撰征賦〉，嘗試透過GIS 重繪其勞軍的路線： 從雉門出發，沿著浮梁、查塘、石頭城、四望山、落星墩而北上入江，途中也隨 其目光遠眺鍾山、視察冶城，同時尋幽、訪古、興懷。在義熙 13 年（417 年）這 個時間點，謝靈運的行旅與詮釋有他的知識源流與政治立場，而對於當代臺灣的 中古文學研究者來說，南京──六朝時的建康──則是一個充滿故事與文化想像 的都城，但對於從未到過南京的我來說，南京的意象僅僅是每天往返古亭住所與 南港中央研究院之間必經的一條南京東路罷了，缺少實實在在的磚瓦，南京東路 作為臺北市一條重要的交通幹道，大概也只剩下名稱還殘留著民國政府的歷史記 憶吧。 歷史記憶這個主題，是我報名參加研習的動機，我的研究課題關注中國中古 時期文學形式的發展與變化，探索其背後所揭示的精神世界與文化傳統，尤其是 人們在文學行動的過程裡，如何去理解、重塑、調整他們的知識與記憶，來回應 自身所在的歷史情境，其中特別關懷「語言」的處理。十分巧妙的偶然是，從正 式學員名單公告開始，我便發現有些舊識，都是文學研究者，相較於往年偏重史 學專業的傾向，這屆研習營從一開始便注入了令人振奮的新意；而後見之明也證 實了，這份新意比我的預期還要精彩，最後一日學員心得發表會上，與我同組的 夥伴便提出了各種有趣的統計數據，包括學員們的知識背景、研究領域、專長、 時代，甚至還有性別議題，在在顯示出大會的構思與操作，的確是精心規劃。各 種出身的學員以殊異的學術語言、跨領域的研究視野，聚集起來抉發一座城市的 內涵，光是方法論本身，亦是令人振奮的新興嘗試。 當然，不只是在群體的組織上如此，多元議題也是這一次研習的核心精神。 在南京這樣一個悠久的古都裡，隨意一塊磚瓦就是百年歷史，隨處走走都是耆宿 掌故，在地俗諺說：「一條長江路，半部民國史」，而主辦方六朝博物館館長胡阿 祥老師更是奪胎換骨、進行了創造性的引用，以「長江路 1800 米，就是 1800 年」 來介紹這座城市。如此豐富的歷史空間，該怎麼談才能兼顧多元、又不致於貪多 而失焦？大會在演講課的安排上相當有膽識地一筆勾銷了民國史，而專注於六朝 與明清時代。這樣的作法並不意味著民國史不重要，實際上南京學界正是民國史 的研究重鎮，南京市區更保留了大量民國史材料，田野課考察了明孝陵、中山陵、 靈谷寺塔等地，都具有強烈的民國印記，包括整個活動期間學員們所居住的中央 飯店，本身就是歷史場景。該飯店建於 1929 年，與國民黨關係密切，張學良受蔣 介石之邀到南京時，就是住在這裡；飯店每一層樓都掛滿了老照片，營期間還發 生一件小插曲，有位老將軍堅持要住 209 號房，大概是個有故事的房間吧，於是 大會助理只好包袱款款臨時搬家，凡此均可見這間飯店的歷史；爾後由解放軍接 收，作為幹部宿舍，至今都屬於軍方管轄區域，每天早餐時間，可以看見大批大 批的軍人用餐，餐點裡也不乏軍區特供品，體現出近代中國特殊的軍事文化，頗 堪玩味。 放棄民國史，讓我們有機會更專注於六朝與明清，這兩個在大歷史的眼光中， 分屬於中古與近世的代表時期，無疑是精巧的設計。議題從歷史地理、社會經濟、 到宗教文化、疾病醫療、文學碑刻、庶民趣味、圖像藝術等等，搭配帝陵、古寺、 摩崖、工藝、民間組織的田野調查，每一項都可以通過文學與歷史、六朝與明清、 科技與人文之間的對照提出觀察與詮釋。舉例來說，閱讀材料當中有一篇晚清陳 作霖的《運瀆橋道小志》，是陳剛老師作為重建南京歷史地理的重要文獻，在小組 與綜合討論中，我們進行了相當多層次的閱讀。該文前有題辭，為甘元煥、朱桂 模、顧雲等人所作的七言和五言詩歌，並附上一張手繪的運瀆橋道圖，正文則採 取了類似《水經注》的體例，以秦淮水與運瀆水為經，以橋為緯，詳細記錄了今 日南京市門東一帶、諸橋兩側的巷弄、地名、建築、宅邸等市民的日常空間，並 且再以小字註解相關的歷史變遷、文獻材料與典故紀實。陳作霖被視為晚清重要 的史志學家，這樣一篇文字首先是被視為徵實的史料，可資歷史地理的佐證，甚 至得以利用現代 GIS 技術，繪製精密的主題地圖；然而細讀文本，追溯陳作霖的 撰作動機與語言形式，則不難發現這樣一篇小志，還必須放到像《東京夢華錄》、 《武陵舊事》、《夢梁錄》之類追憶文學的脈絡裡去理解，才更完整。小志一開始 便展開了古都敘事，從三國孫權的經營一路說到了南朝，然後才縮小範圍，聚焦 到十九世紀下半葉的運瀆橋道，敘事從來就不是漫無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