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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魔鬼下盘棋 　　 　　 十八年前，这个故事随着运粮的船只流传了开来。故事的开头，要说到大伯父家的船只前面以莲花坐姿坐着的那个陌生人的样子。 　　 由陌生人的坐姿和他在正午的高温下仍穿着一件黑色袍子来看，我断定他是一名僧人。他的四肢和一条快要饿死的狗差不多一样瘦瘪，他的两道稠密的白色眉毛交汇到了一块儿。最为古怪的，就是他腰间绑着的两把插在鞘里的短剑，一曲一直，剑柄都设计简单。 　　 我被这位神秘人物深深地吸引住，手中正在编织的芦苇篮滑落下来。 　　 “薇璇，眼睛看下面！”我的母亲呵斥道。 　　 从码头上传来了令人好奇的喧闹声，男人们来回地跑动，新货物被装载上，旧货物被卸下。我心不在焉地编织着手中的芦苇篮子，脑袋往上探起，直到我能够看到码头的一角――陌生人正在朝我们走来！ 　　 男子向母亲行了个深鞠躬：“请问我可否有幸与沈家老爷的遗孀面谈几句？” 　　 “我就是沈家夫人。”我母亲说道。 　　 “多年之前，我与你丈夫相识，愿他的神灵食尽他的仇敌之灵魂。” 　　 他说出的是多么古怪的话啊！我不禁想知道他是如何结识我的父亲的。父亲在我九岁之时就已驾鹤西去。我犹记得每晚与父亲的对弈，对弈之前他是如何抚起我的发丝，又是如何像对阵大伯父那般认真地对待棋局。我还记得父亲吟诵起早课的祷文时那低沉的嗓音，记得他是多么的爱吃母亲包制的美味饺子。 　　 “你一定就是沈家的女儿了。”黑袍男子朝着我顿首行礼，“有件事务，我需与你二人商谈。” 　　 船工们早已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盯着看柳树下的我们三人。陌生人举起左手，做了个不寻常的手势，然后船工们就重新干起活儿来。 　　 “我是皇上的一位谋士。”陌生人谈道。他面对着我们，坐到了地上，“东土的战事对于双方而言都耗费巨大。上个月，敌方派遣了一名代表，提出了一项新的和约。皇上同意将二公主嫁给敌方的一个王子，和约由此生效。” 　　 “可怜的姑娘。”我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母亲瞪了我一眼。 　　 “二公主被娇宠惯了。”谋士的嗓音中透出了一丝无奈，“公主声称自己宁可入住猪圈，也不同意那桩婚事。尽管有时皇上的推理对于我等愚人来说含糊难懂，可他的智慧是毋庸置疑的。他向他的女儿许诺，她无需继续那桩婚事。” 　　 母亲用一只手掩住了嘴巴。假若皇上早已同意了和约和婚事，他怎能收回承诺，而又不会颜面扫地？ 　　 “有一个办法可做补救，然而让人遗憾的是，它同时需要点儿诈术和奉献。”谋士说道。他说话之时，正对着我凝视的目光，“我在玄幻之术上稍通点儿门道。我可以将公主的魂魄与别人的魂魄对调，将一个人的魂魄灌入另一人的躯壳内。接着，二人就将以另一人的身份度过余生。皇上已经同意了这个建议，并委托我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薇璇，沈家之女，你愿意与公主对调魂魄吗？” 　　 在那仿佛永无休止的一刻，世界停下了脚步，太阳停在了苍穹中，我也屏住了呼吸。假若我应允下来，我就将不再是村姑薇璇，而成为了一名皇家公主；我的衣裳将是由丝罗锦缎制成；我将住在宏伟的楼阁里；我的右脚也将健康无比――我可以正常地走路，可以跑跑跳跳。 　　 但假若我应允下来，我将不得不嫁给一个丑陋可憎的妖怪。白日我将闻到他的腐臭气味，夜晚我将与他的利爪同眠。 　　 而且，我也许再也见不到我的母亲了。当她年岁增大、无法独立生活时，她将不得不居住到她的女婿家中，依赖于他的慷慨度日，永远屈居于亲家母之下。 　　 我几乎要立刻拒绝他，可谋士看着我的坚定眼神让我想起了我的父亲。别仓促做决定，我的父亲曾在我俩对弈时这么告诫我。一步起初似乎毫无希望的棋，如若加以仔细考虑，也许就有了转机。因而我静坐了片刻，在反复思考后才说道：“给我金子，足以让我母亲成为富人的黄金数量，要安排得像是从某个远亲处得来的遗产。你还得保证只要我俩愿意，我和我的母亲就可以常常来往书信。” 　　 “支付黄金很好办，书信往来可就难办了。公主为什么会给沈家寡母写信呢？”谋士停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是很困难，但并不是没办法解决。” 　　 谋士伸出双手，掌心向上，接着我把双手放至他的手掌上，以表示同意。 　　 “明日早晨，准备好出发。”谋士站了起来，向我母女二人依次作揖，接着就朝村子里走了过去。 　　 母亲用双臂抱住了我。我俩都没有出声。即便是在柳树的树阴下，天气还是热得很。当我俩紧抱在一起时，天气变得愈加炎热。码头上的船工再次注视着我俩，我们仍然拥抱了好久好久。 　　 我先前以为谋士想在第二天早晨用船把我带走，可他只是在我母亲的房内施了一道法术。他说，相比于公主和我两人的魂魄间的距离，皇宫与村庄可谓近在咫尺。我跛着腿跨过卧室地面上的一个用白垩画下的记号，穿过一面又阴又暗的帘子，走进了公主的闺房。 　　 让我们快速地跳过我在皇宫里逗留的那段日子。公主的侍从知道施法术之事，尽管她指导我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