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一生偿还.docVIP

用我一生偿还 　　最近凄冷的几天，我突然对妈妈特别依恋。这使我自己――一个正值青春期的男孩，感到颇为奇怪。 　　进入十二月已经十四天了，却不见一星雨或雪的痕迹，天干得要命。我的嘴唇不停地掉皮，一笑就牵扯出丝丝的血迹。因此好几天了，一直都绷着脸。似乎因为没有表情变化，连情绪都低落下来。每天下晚自习走在漆黑的夜路上，眼眶因寒冷而肿胀、微疼，能揉出泪来。 　　这时就特想家。特想为我开门的妈妈。 　　 　　忽略烦躁、尘土飞扬的叛逆期，我还是心智和身体尚幼稚的小胖孩儿。那时与妈妈亲密无间，爱黏在她身边。 　　每天放学都有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男女生约我回家。当我与他们笑闹在路上的时候，总看到妈妈微笑着在道旁等我，扶着那辆绿色电瓶车。这叫我的哥们儿姐们儿羡慕不已，我在小孩们复杂的目光里爬上车，搂住妈妈的背。她的背能为我挡住夏天淋湿头发的雨，秋天揉红耳朵的风。 　　妈妈那时没烫发也没染发，骑车时风把她的头发撩起来，长的几根软绵绵地扎进我眼睛里。她为数不多的几根白发就一一铺展在我面前。我很仔细地为妈妈拔，但每次还是揪下好几绺黑发，疼得她大叫：“干吗呀你，再拔不还得长吗？”我不听，固执地拔拔拔。不想让它们长。我总觉得，因为它们，妈妈老了。妈妈老了。 　　我从小就不是听话的好小孩，妈妈安排给我的事，能省就省。自认为挺有个性，做事也有自己的主意，自己的想法。为此付出过代价，惹出过麻烦。小学时，妈妈让我每天完成几页课外习题，我躲着藏着，想尽一切办法推掉那几页题。经过多次斗争，妈妈叹气说：“我是为你好，你这还不懂吗？” 　　我那时年幼，的确不懂。在以后的日子里，我“聪明”地一次又一次躲过练习题。那时我为自己的小聪明洋洋得意，现在我却抱着试卷上不尽如人意的成绩在心里偷偷叹息。怪谁呢？谁让我不听妈妈的话？我为自己的自以为是后悔了。 　　《听妈妈的话》是Jay最好听的歌曲，虽然他口齿不清，但歌词却深刻在我脑海里，一辈子忘不掉：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想快快长大/才能保护她/美丽的白发/幸福中发芽。 　　在日复一日平凡得让人厌倦的日子里，我因为所谓的压力，不知说了多少让妈妈受伤的话。妈妈的白发也在一点点增长，那掉了的黑色，八成都被苦水浸染过，为我操心过。 　　 　　还得说回小时候。 　　小时家境不很殷实，日子过得紧巴巴。一年冬天，爸爸出差，妈妈和我生活在不足五十平米的小房子里。睡前妈妈为我洗脚，她蹲在地上，我坐在沙发上。她脸上的皮肤有点松弛，她手背上粗糙的皱褶被温水无限放大。我想起大冬天她在凉得扎手的水里洗衣服，那时年幼的我吵闹着要帮她忙，却被妈妈喝斥回去：“你别洗！小孩手嫩，可受不了。” 　　冒啊冒的白水汽全糊到我眼眶上，我在泪眼朦胧里什么也看不见了。 　　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我天天钻妈妈被窝。我感觉她的体温比一般人高得多，至少在记忆里最寒冷的冬天，我没感到冷。妈妈搂着我，给我唱一首暖暖的儿歌： 　　月亮月亮亮光光， 　　照在我家门和窗。 　　我想飞到月亮上， 　　看看嫦娥和吴刚。 　　似乎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但它真切地发生在我身上。这儿歌没曲没调，只是妈妈反复念叨。据她说，这是姥姥唱给她的，然后像传家宝一样，传给了我。我在妈妈轻轻的声音里，抬起头，果然看见一大片柔和的月光，投进窗子里，像水一样在地上晃荡。 　　 　　前两年最逆反的时候，也和妈妈吵翻天。打着扑克，不知怎么就吵起来，把崭新的扑克哗啦哗啦全撕碎了；吃着饭，猛把碗一推，赌气说不吃了。起因都是小小的事，现在看来不值一提。 　　成绩也呼呼地往下掉。初一的夏天，我捏着比别人低几十分的成绩单，连死的心都有了。不想回家，哪也不想去。我一个人徘徊在阳光繁盛的街道上，凶猛的热浪仿佛都被吸进身体里，化成一股股冷汗止不住地向外冒。 　　真想放弃。如果不是妈妈，我就不管自己了。她和我谈了很久，告诉我绝不能放弃。她一点一点分析我的优势劣势，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挺不错的小孩，而不是灰头土脸的傻小子。 　　后来在杂志上看到一篇名叫《决不放弃你》的文章。文中的妈妈对深陷低谷的孩子说：“连我都不舍得放弃你，你怎么有勇气放弃你自己！” 　　连放弃都是需要勇气的！ 　　一瞬间我想起尘封的往事。那些所谓的忧伤、孤单，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有爱你的人一直陪伴，所有难题，都会成为回忆时轻松的笑脸。 　　可能所有的人都有烦恼吧。度过青春期，所有不听话的小孩，所有心急如焚的妈妈，我们就像大病初愈一样。大家都“好”了。 　　 　　回到现在。 　　我在人前总爱扮成熟，但终究还是小孩子。在学校受了委屈会跑回家跟妈妈抱怨，馋她做的鱼香肉丝，也喜欢听她说：“你比以前懂事了。” 　　容祖儿的《世上只有》把所有妈妈甘心情愿的奉献巧妙缀连成优美的歌词――但是我知/你都有梦/仍将一生给我用/全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