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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境中的舞者 　　[摘要]从《小武》到《三峡好人》新生代导演贾樟柯都采用了平实但富有新意的电影语言来凸显自身的美学与哲学追求。本文以其影片中多处呈现的“舞蹈”段落为例，试图从画面表达、叙事布局，以及“作者”风格等几个方面对贾氏创新的电影语言进行梳理，并对基于此种语言追求下的表述策略加以诠释。 　　[关键词]贾樟柯；舞蹈；电影语言 　　 　　新生代电影导演贾樟柯凭借《三峡好人》成功夺得2006年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狮奖，其平实质朴的影像语言，充满了底层生活气息的人物形象，敏锐深刻的对社会现实的洞察，洋溢着别样生命情怀的影片基调征服了国际A级电影节的挑剔的评委，奠定了其成为国际一流导演的基础。如果说与贾樟柯的气质颇有渊源的侯孝贤更多的时候是通过长时间固定镜头后的摄影机移动来完成“作者”的某种态度的表达，那么贾樟柯则表达得更为含蓄，他偏爱对镜头内部人物的某些行为加以凝视和放大，从而用这样的陌生化处理的方式来达到自己的表意目的。纵观贾樟柯的影片，笔者发现“舞蹈”这样一个用肢体语言表述着人物生命体验的动作行为在其影片中的多处被呈现。“舞蹈”丰满了人物形象，建构了饱满、暧昧的现实，从而也就泄漏出了隐藏在摄影机后面的导演的美学与哲学追求。笔者以其中的几组“舞蹈”段落为例试图对贾樟柯式的充满智慧与创新的电影语言加以诠释。这几个段落包括：1、《站台》(2000)中尹瑞娟独自一人在办公室值班，百无聊赖之时随着电台的音乐翩翩起舞，完全陶醉在音乐之中。2、《站台》中崔明亮与张军、二勇同乘一辆自行车，张军张开双臂，做飞翔状。(这个段落表现的虽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舞蹈，但是，由于人物夸张的姿势，加之音乐的渲染，观影者在情感上容易将其认同为一个翩然舞蹈的场景。)3、影片《任逍遥》(2002)中巧巧顶着单薄的外套在烈日下行走。4、影片《世界》(2004)中小桃头顶着塑料布在雨中行走。(这两个段落都具有异样的“舞蹈”美感：微微飘飞在巧巧和小桃背后的外套和塑料布仿佛张开的翅膀，“飞翔”于是就成为导演和观影者共同的期待。)5、影片《三峡好人》(2006)中沈红在费尽千辛万苦找到自己的爱人斌斌后，两人在三峡大坝旁用“舞蹈”代替了分别前的万语千言。导演正是通过这些打上贾樟柯烙印的“舞蹈”的场面调度，创新了电影语言，丰富了叙事、表意手段，达成了新现实主义式的叙事布局与形式主义陌生化美学追求的和平并置，同时也必然使影片风格进一步具有了“作者”的意味。因此，无论作为能指还是所指的“舞蹈”在整个影片的结构中就都具有了意味深长的作用。 　　 　　一、“舞蹈”丰富了电影画面的表达 　　 　　1、“舞蹈”准确刻画出了居于困境中的人的深层、复杂的内心体验。一般来说，以运动画面为叙事媒介的电影并不适合对人物的深层、复杂的内心体验加以传达，但“舞蹈”在某种程度上弥补了这一缺憾。贾樟柯电影中的多数人物始终处于一种沉默的状态，但沉默并不一定意味着无语，因为他们的话语愿望并没有消失，这种沉默更应该被理解为在压抑环境中抗争无果后的失落与焦灼。这样，在拥有强烈的话语愿望和被剥夺话语权力的矛盾中滋生出来的微妙而丰满的情绪便在贾樟柯塑造的人物身上弥漫开来，而“舞蹈”将它表现得恰到好处。《站台》中在与主流意识形态紧密缝合的节目的表演中崔明亮经历了拥有虚假话语权力的快感，也遭遇了现实中真实话语权力被剥夺的苦闷，于是沉默在很多时候就成为他的本能，一种心中拥有强烈的表达欲望但丧失了正常的表达途径后的本能，一种蕴含着细腻、丰富的情绪层次的本能。贾樟柯用“舞蹈”给这个本能做了很好的注释，张军、崔明亮、二勇，三人共同乘一辆自行车，二勇骑车，张军坐在车的前面，像张开翅膀一样地张开手臂，崔明亮坐在车的后面，面对镜头，这样一个场景很容易让观众将这个由三人加上破烂的自行车组成的奇怪的整体误认为一个在艰难的环境中蹒跚前行的独立的生命，扇动的“翅膀”所洋溢出来的微弱的热情不能不让人动容，它暗示出一个卑微小人物的无力甚至无用的抗争，但是仅仅那种想要飞翔的愿望即赢得了导演的尊敬，也足以值得观影者加以尊敬。画面中崔明亮呆滞的表情与飘逸的飞翔动作的对比，准确地诠释出了处于困境中的人的尊严与梦想，它使人性的光辉在并不乐观的现实境遇中显得尤其珍贵。这种梦想的展现并不是理想主义式的，而是深深扎根于现实的，是从绝望的现实土壤中滋生出的希望，它因此充满了现实的质感，而隐藏于人内心的复杂情感也即在这样的表述中被若隐若现地传达了出来。 　　 　　2、“舞蹈”表达出了人与人之间微妙的情感关系。在贾樟柯的电影世界中，人与人之间常表现为一种疏离的状态，但同时影片中却又始终充满着一种对“英雄本色”式的兄弟间惺惺相惜的情感的眷念之情，人与人期望交流，但由于现实的隔阂，这种交流只能化作对具有公共话语性质的流行歌曲的独自哼唱，或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