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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物权概念的反思与批判-法律 中国物权概念的反思与批判 申惠文 （郑州大学法学院，河南郑州450001） 摘要：中国物权概念具有模糊性、相对性和僵固性，存在物权内涵与外延的背离、形式物权与观念物权的矛盾、法律物权与事实物权的冲突。采纳物权的概念，符合主流民法学界的知识结构，是历史的选择，但不是唯一的选择。继续沿用《民法通则》财产权的概念，广泛使用参照的立法技术，亦能解决问题。《物权法》中财产概念的使用频率高于物权，用益物权实质是用益财产权，担保物权实质是担保财产权。物权法应当解读为财产法，定位于有体财产和无体财产的基本法。吸取采纳物权概念的教训，尊重现有的立法资源，未来没有必要制定债权总论。 关键词 ：物权法；财产法；债法总则；用益财产权；担保财产权 中图分类号：DF5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3933(2014)03-0058-09 物权不是中国土生土长的概念，而是德国潘德克顿法学的创造。《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以下简称《物权法》）共使用了76次物权这个词汇，其中用益物权16次，担保物权17次，这表明物权已经成为中国大陆认可的法律术语。随着《侵权责任法》的颁布，要不要制定债权总论，成为立法界和学术界关注的热点。很多学者认为，物权与债权的二元划分具有内在的逻辑一致性，“债权物权化”和“物权债权化”的诸种例证，都可以在物权债权相互区分的体系中找到应有的定位。基于此种观念，很多学者主张，我国未来民法典应当设立债权总则编，以统帅各种具体的债权，实现民法典的体系性与完整性。注重各种债的共性，设立债法总则，是多数国家民法典的通例。缺乏债法总则不仅仅对于法律学习构成障碍，更为重要的是妨害司法实践。从合同法和侵权责任法中抽象出债法总则，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需要深入的研究和论证。认真总结中国采纳抽象物权概念的利弊得失，能够为物权法的解释提供科学的指引，能够为未来的民事立法提供有益的借鉴。因此，本文首先从规范角度探讨中国物权概念的矛盾和冲突，然后分析立法者采纳物权概念的原因，最后论证不采纳物权概念的合理性和可行性，从而间接回答债权总论是否立法的问题。 一、中国物权概念的矛盾和冲突 物权是什么？看不到，听不到，也闻不到。我们能感觉到土地、房屋、飞机、汽车等各种商品的存在，也知道建设用地使用权、土地承包经营权和宅基地使用权，也熟悉抵押权、质权和留置权。但不知道物权在哪里，没办法用长度、宽度和厚度去衡量物权。物权是法学家创造的语言，是物权法的元概念，派生出物权法定、物权公示、物权变动、物权请求权、物权行为、用益物权和担保物权等概念群。科学界定物权的概念，制定概念精确、逻辑清晰的物权体系规范，是立法者的重要任务。然而，纵观中国物权法，物权概念具有模糊性、相对性和僵固性，存在诸多的矛盾和冲突。 （一）物权内涵与外延的背离 《物权法》第2条第3款规定：“本法所称物权，是指权利人依法对特定的物享有直接支配和排他的权利，包括所有权、用益物权和担保物权。”该款通过对物权的内涵界定和外延列举，表明物权法的调整对象。从物权的内涵看，物权的概念大于所有权、用益物权和担保物权之和。但从物权的外延看，物权就等于所有权、用益物权和担保物权。物权的内涵与外延的背离，难免发生词不达意的困惑，给法律的适用带来难题。 首先，物权概念的内涵不排斥占有，但其外延却排斥占有。占有在中国法上，明确不属于物权的范畴。对于占有的性质，理论界历来存在事实说和权利说两种观点，各国的立法例也不相同。第一，德国模式。《德国民法典》第854条第1款规定：“物的占有，因取得对该物的事实上的支配力而取得。”德国立法者认为，占有是一种对物的事实上的支配力，在物权编第一章规定，其内容包括占有的取得、占有的效力和占有的消灭等。第二，日本模式。《日本民法典》第180条规定：“占有权因为自己的意思，持有该物而取得。”日本立法者认为，占有是一种权利，在物权编第二章予以规定，其内容包括占有权的取得、占有权的效力和占有权的消灭等。第三，瑞士模式。《瑞士民法典》第919条第1款规定：“凡对某物进行实际支配的，为该物的占有人。”瑞士立法者认为，占有是对物事实上的控制与支配，在物权编第二十四章规定了占有，其内容包括占有的类型、转移和保护等。 在处理占有部分与物权法其他部分的关系上，上述立法例都具有相对的优势。德国模式的优势是，明确占有作为物权的基础。日本模式的优势是，占有权可以直接适用物权法总则的规定。瑞士模式的优势是，明确占有与物权的不同。我国《物权法》第五编规定的占有制度，与前四编物权制度相并列，形式上与瑞士模式相同。《物权法》第一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