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缙英发表文章.docVIP

2011.7.6 第32期 台北海上花——尹雪艳 ——观白先勇《永远的尹雪艳》有感 二十世纪前半叶的上海，是十里洋场叱咤风云中的疯狂角逐，是偎红倚翠、把盏吟欢的散落珠光宝气的奢靡堕落，是传奇与神话缔造的梦工厂，是前无踪影后无可继的巅峰，是无数人痴想而无迹可寻的海上红楼…… 尹雪艳是从上海百乐门里飘落到台北的一枝晚香玉，在不可与上海同日而语的处境艰难的二战后期的台北，她幽幽地散着上海的繁华与传奇的沉香余味，开着海上花最后的妩媚。 俗话说:“没有北京人不敢说的，没有上海人不敢穿的，没有广东人不敢吃的。”的确，上海人对服饰有独特的喜好和鉴赏力，他们更是使旗袍臻于完美。他们把满清贵族遗留的旗袍拉高一截，开出侧面的大衩，粉琢玉砌的美腿就若隐若现了。再缩缩袖儿，两条嫩笋的玉臂就在莲步微移时，随步调摆出女性独有的风韵。不仅如此，上海人还制出各色绮丽的旗袍:印度绸旗袍，好似披了满身的月光，线条平缓流动的是斜月洒清辉，遮掩恍惚处是淡云扫麝月；缎面旗袍自有中国传统的内韵，内敛的奢华中透着不事张扬的风度；织锦旗袍细密的质材纤软绵薄地随身形裹着，尽显女性自然的柔美玲珑的线条，看得见的是江南山水，绵延流转，看不见的就是山水中蔼蔼烟岚里的幽兰、野百合，更有说不尽道不明的的魅力。我所知的旗袍扮相最美的，就是尹雪艳了。  众多旗袍中，尹雪艳独钟情于银色和月白色的织锦旗袍，薄如蝉翼、妥贴地裹在她身上，玲珑地塑出恰到好处的美。一溜儿象牙色扣子从颈下胸前直排到下摆，淡雅也就排到了你的心尖儿。银色高跟鞋一动，就似风吹柳絮，浮云追月，素净中更有种隐匿的美。尹雪艳从不浓妆艳抹，最多在唇上点点儿莹亮淡粉的唇红。羊脂玉的粉脸上不用搽粉，一丸黧黑的眼眸不笑时也波动着幽光，浅浅的笑里散出午夜晚香玉的香和腻。黑的黑，白的白，粉的粉，那种美里自有的自如与大度、优容与开脱，就更让人在微曛的迷离中迷失。 迷恋她的人都老了，只有她一直是那个上海霞飞路上的交际名媛、百乐门的金字招牌舞女。她带着，那些来到台北后风光不再的人们的繁华记忆，为他们营造一个海上传奇的梦。尹雪艳把自己的公寓精心装饰，她对家具、花卉、装饰品、奢侈品和各种享乐方式精通自如，更是摸清出入尹公馆的各色人物的脾气秉性。在尹公馆，正宗的苏州菜、上海菜满足了嘴刁而又心灵空虚的食客们；舒适的苏州绣软垫儿和黑长绒沙发，让人们闲逸地品味把玩上海独有的奢华与繁盛；麻将桌顶灯光刚好，随叫随到的头面干净的苏州姨娘，会端来雪白的喷了花露水的冷热毛巾和大厨精心炮制的鸡汤银丝面……惨败的、和了的一片熙熙攘攘，这时尹雪艳白衣仙女似的向人群飘来，浅笑应酬着，慰贴那些不满的、抱怨的，和走运的、狂欢的同乐，让每个人都舒心。醉生梦死的人们在这里找到曾经的显赫和繁荣，不再在乎窗外台北刚起步发展时残酷艰苦的现状与上海的繁华盛世的落差。 身处风尘自然逃不过风尘之事，痴恋尹雪艳的还真有那么几个，在上海那时是如日中天的上海滩双煞之一的“白虎星”，与之周旋的不是企业大亨，就是政界要员。到了台北，被她这“孤煞”克死的，也是前途无量的后起之秀。对于“煞星”的头衔，尹雪艳泰然处之，男人们却多了份猎艳与冒险的刺激，甘愿为之赴汤蹈火，甚至疯狂敛财以打到尹雪艳身边的劲敌。当年那些五陵年少，为她豪掷千金，手头拮据的也愿花几个钱一睹尹雪艳的风采。但最终，那些为她丢官、破财甚至丧命的男人，都随已逝的流光而去了。与其归咎尹雪艳的重煞，不如说是男人们把得到她视为一种另类的成就，而无所不用其极地挥霍奢靡，转头再去攫取和掠夺。得到众人垂涎的猎物，似乎更能标榜他们无可企及的成就。因为人们总是耿耿于怀那些得不到的和失去的。是无餍的自私和贪欲，把成功之巅的人跌落低谷。 尹雪艳从来只是在不越雷池的界限里生活着，不管是作为舞女、情人或者短暂的上流贵妇，也从未娇柔地引诱，做作地矜夸，甚至不表露自己的喜恶。来来去去，得得失失，自有定数。她总是恰如其分地做好自己的角色，不愠不喜，不急不躁，正如那些被她克的男人死去、免官时，她的举动:她为他们停掉一晚醉生梦死的生活，或者不怯惧他人的敌视按礼数参加葬礼，或者继续为那些逃避现实的人们造梦。尹雪艳不是薄情寡义，亦不是风月场中惯使手段的逢场作戏。只是，她本没有刻意追求所得，自然也不在意那些浮云流水。他们是为了猎取她而牺牲的，谈不上可惜，更无关悲壮，尽点儿心为他们送行已经算是道义了。本无心得失，又何必苛求自己踏入世俗的藩篱？ 2010.12.24 第30期 传奇 中文系 李缙英 ——一挥手，繁华枯落了一地 玳瑁耳环闪着上个世纪最孤独的光芒,元宝领、深色暗花的旗袍,裹着他人望尘莫及的浮华。也只有这样的装束，才配得上她旷世的繁华与孤独,才配得上她的传奇。火钳烫弯的刘海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