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你是我们小女人.docVIP

从此,你是我们小女人 　　1 　　小时候，他觉得她没出息，她瘦小，胆子也小，没一点儿主心骨，家里大事小事都要父亲拿主意。外面的活是父亲的，家里的家务事她也干不好，连饭都做不可口。如果没有农活，父亲干脆连饭也做了。他觉得，她和他们一样，都像是父亲的孩子，父亲不仅要照顾他们，还得照顾她。 　　有一天，邻居家的女人找上门来，因为哥把人家孩子打了。面对邻家女人的气势汹汹，她完全傻了，当时就他和她两个人在家。她慌里慌张地推着他去找父亲，一边推还一边朝后缩着身体。倒是他，挺着小胸脯，瞪着女人质问：“谁让你儿子欺负我了，我哥打他，活该！” 　　女人的怒气更大，冲着她大喊大叫，她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站在那里快要哭出来了，用眼神求着他去找父亲。 　　父亲回来，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摆平了，还跟那女人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别到家里找了，你找我，我收拾他。” 　　好在有事事能定夺的父亲，地种的好，又有手艺，农闲时组个建筑队，十里八乡地给人盖房子。但父亲从不走远，每天再晚也要回家。 　　2 　　他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可是在他13岁那年，父亲遭遇车祸离开了人世。那年他读初一，哥读高一。 　　他和哥哭哑了嗓子，哭得昏天黑地，年少的心，疼痛而绝望。亲戚乡邻赶来帮着料理父亲的后事，他们的口气几乎一致，带着无限同情和无奈：一个这样的女人，带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他这才去留意她——他们的母亲，在刚得到父亲出意外的消息时，她一声没出就晕倒在地。之后，在送别父亲的那3天里，她始终没有说过话。40岁不到的她，一夜间，生出了参差白发。 　　那天晚上，他和哥听到了她和外婆的对话。 　　外婆说：“别让栓子念书了，让他回来帮你干活。”她不说话。栓子是哥的名字。外婆又说：“农村的孩子，念那么多书也没用，再说就算考上大学，你拿什么供他？孩子大了懂事了，不会怨你……” 　　他和哥下意识地对看了一眼，他看到，哥的眼神有些慌乱。 　　她却忽然开口：“可是他会怨我，他说，要让俩儿子都上大学。” 　　那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口吻，很轻，但???很坚决。 　　她说：“我能供他们，我能行。” 　　哥转头对他说：“柱子，我不念书了，你好好念，以后考大学。” 　　他心里难受极了，不知该说什么。这时他听见她说：“我一定能行，我不能让孩子退学，他们读到哪儿，我就供到哪儿。” 　　他和哥又对看了一眼，哥先哭了，然后，他也哭了。 　　那天晚上，他依稀感觉有人走进来，在他和哥睡觉的小屋里坐了好久。早上醒来，他听见哥说：“我做梦梦见妈进咱屋了，坐了好半天。”他说：“我也是。” 　　3 　　安葬父亲后的第三天，按家乡的风俗，她带着他和哥去给父亲上坟。她要他和哥在父亲坟前跪下。她说：“跟你们爸说一声，你们会好好念书，会考上大学，考到你爸说的省城里的大学。” 　　他先说了。哥却没有开口。 　　她说：“栓子，跟你爸说，你爸听得见。” 　　哥忽然回过头：“妈，我不念书了，我跟你一起种地供弟弟。” 　　“不行！”她厉声说。 　　“妈，你就让我退学吧。”哥的声音有些轻颤，“我不想上学了，我早就上够了。” 　　他没想到，从来没有动过他们一手指的她，忽然抬手给了哥一巴掌。 　　他愣了，哥也愣了。她却神情平静：“如果你们谁不好好上学，谁要退学，你爸不会原谅你们！” 　　4 　　她真的没让哥退学，甚至不准哥每个星期天都回来。她要哥在学校专心复习功课。 　　他读初一，每天一放学就匆匆往家跑，他不知道没了父亲的家会变成什么样。 　　那天回到家，门锁着。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打开门，看到院子很整洁，几只鸡被网在南墙边的空地上，柴堆旁有刚下的两只鸡蛋。猪圈里的猪许是饿了，用力拱着门。角落里堆着劈好的木柴，横在中间的铁丝上晾着洗好的衣服……一切，都和父亲在的时候一样。 　　他推开屋门，闻到刚蒸好的馒头的香味。然后，他听见她在外面喊他的名字。 　　她回来了，瘦小的身体扛着很长很重的锄头，胳膊上还挎着竹篮，里面是新鲜的青菜。她的头发有些乱，衣服上有土，脸上有汗。 　　他赶紧过去帮忙。她推开他：“脏，快洗手去盛菜，菜在锅里热着。”他看着她的背影，熟悉而陌生的背影，呆了片刻。 　　那天吃过饭，他做功课，她在旁边编那种玉米皮的工艺包。那是她跟着村里女人揽的活，编一个包可以赚5块钱手工费。她的动作很利落，却很安静，只有轻微的声响。 　　把所有功课做完，已经很晚，她催他去睡觉，他答应着去睡了。半夜醒来，看见灯还亮着，他悄悄打开门，她还在那里干活。 　　他又悄悄退回到床上，忽然觉得心里很踏实，好像父亲并没有走，而她坐在那里，只是在等父亲回家。 　　5 　　没有了父亲的家，她开始承担起父亲曾经做过的一切。庄稼茂盛地生长着，家里的猪下了一窝猪崽，她编包赚的钱存在一个存折里，从来没有动过。那些鸡和鸡蛋是他和哥最好的营养品，将他们养得高大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