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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表现”理论视野下《文赋》研究 　　提 要 中国古代文学传统最突出的特色之一就是偏重于写意、抒情、言志，由此，“表现”理论自始至终都是文论体系中最核心、最生动的部分。在中国“表现”理论视野的观照下，陆机于《文赋》中所提出的“诗缘情而绮靡”的文艺观点，第一次简炼而明确地揭示了诗歌的本质特征是用精美的形式表达真挚的情感，突破了儒家“礼义”之束缚，具有开一代文风的重大意义。 　　关键词 “表现”理论；《文赋》；诗本质；“缘情”说 　　作者简介李笑笑（1990—），女，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写作学2012级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古代文论、写作原理。（湖南长沙 410000） 　　魏晋南北朝是“文学的自觉时代”，1同时是中国古代文学理论批评取得巨大成就的时期，其中陆机的《文赋》是做出重大贡献的杰作。《文赋》是我国文论史上第一篇完整而系统的文学论文，它以诗化的语言精辟地论述了文学功能、艺术构思、想象灵感、文质关系、言意关系、文学技法等带有普遍规律性的问题。更难能可贵的是，《文赋》在比较各种文体特点时提出的“诗缘情而绮靡”的命题，是对诗歌本质特点的新的理论概括。“使古代诗歌理论发生了划时代的变化，中国诗歌美学自此开始熠熠生辉。”2 　　上古时代，文学萌芽于具有表演性质的巫术活动，与乐、舞密切配合。这种与表演艺术相融合的诞生环境，使得中国文学一开始就倾向于对创作主体内心的表达。在自先秦以来的二千多年的文学殿堂中，“表现”的美学思想，一脉相承，生生不息，构成了中国诗学精神的原核。古代诗人作诗，总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自己的思想感情和内省意识。故本文不揣浅陋，尝试从古代文艺“表现”论出发，考察《文赋》对诗歌本源的准确揭示，以期充分认识《文赋》的理论内涵。 　　一、中国“表现”理论的思想渊源及基本观点 　　中国“表现”理论，即一种有本民族特色的，建立在作品与作者关系基础之上以揭示文艺和审美在表现人的情、志、意上的本质和特征的学说。其思想来源主要有两个： 　　第一、美国著名文学理论家艾布拉姆斯在1953年出版的《镜与灯》一书中，提出艺术四要素的理论。他认为“每一件艺术品总要涉及四个要点，几乎所有力求周密的理论总会在大体上对这四个要素加以区辨，使人一目了然。”3这四个要素分别是：作品、艺术家、欣赏者以及世界，世界也即宇宙。鉴于文学现象的复杂性，艾氏看到了单一分析模式的乏力，因而将文学理论各关联点加以联系，进一步构建了一个三角坐标： 　　如果围绕艺术家（作家）与作品的关系进行研究，呈现的就是表现说诸理论的趋势。它的定义大致可以概括为：“一件艺术品本质上是内心世界的外化，是诗人的感受、思想、情感的共同体现……诗的根本起因……是一种动因，是诗人的情感和愿望寻求表现的冲动，或者说是像造物者那样具有内在动力的‘创造性’想象的驱使。”4与英国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的观点：“好诗是强烈情感的自然流露。它起源于在平静中回忆起来的情感。”5异曲同工。为了给浪漫派诗论在批评史上确立一个适当的位置，艾氏潜心钻研表现说，同时也没有忘记给其他批评学说留出应得的一席之地。他这种建构在时空交叉的历史感之上的兼容并蓄的眼光，无疑使表现说具有普适性、共通性。 　　第二、已故的美国斯坦福大学教授刘若愚先生借鉴并修正了艾氏的理论框架，在其力作《中国文学理论》中运用形上论、决定论、表现论、技巧论、审美论、实用论对古代文论进行了重新类分、比较、解析。虽然他在具体的操作过程中难免会沾上牵强附会的成分，甚至有以西释中的痕迹，但从整体上看，他这六种理论范式开拓了中国文论研究的新路径，颇有借鉴价值。加拿大汉学家林理彰教授曾这样评价刘若愚先生：“他从来没有仅仅采用西方批评家的观点和方法并全盘套用到中国文学上，相反的，他提出了融这些西方批评方法与中国传统内在方法于一体的批评理论实践体系。”6刘若愚先生将表现理论的发展历程划分为五个时期，分别是：早期表现理论（原始主义诗观）、个人主义的兴起（魏晋至唐）、表现理论的晦暗时期（大约是北宋至明中期）、表现理论的复苏（晚明时期，16世纪末与17世纪初）和后期表现理论。并在“个人主义兴起”这个阶段里细致剖析了《文赋》、《文心雕龙》、《诗品》中关涉“表现”的概念。在第七章“相互影响与综合中”，他特别指出：“从陆机的《文赋》中，我引用过显示形上概念、表现概念、审美概念和实用概念的句子……不过，这些概念在他的思想中，具有不同程度的重要性。表现理论是最为重要的，因为他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艺术过程的第二阶段。”7《文赋》中显然体现了表现论的某些基本形态，值得我们深入思考与阐述。 　　日本学者山岸光宣在《德国表现主义戏曲》一文中写道：“蚕吃的桑叶，并没有蛋白质，但蚕吐出的生丝，却全部由蛋白质构成，表现主义的终极就是蚕。”8中国“表现”说正是如此，它出生在这片传统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