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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与陷落 ——对《百年孤独》和《边城》的主题探索 田少宁 摘要：现代文明秩序的建立，使处于主流文化之外的文明形态无一例外地经受着孤独的阵痛。本文从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和沈从文的《边城》入手，探讨了这两部作品共有的神话原型模式及孤独的品质，分析了拉丁美洲文化和湘西文化在历史进程中遭遇的孤独和陷落的命运，以引起人们的关注和深思。 关键词：神话 孤独 陷落 孤独，产生于人们对永恒的感知和对永恒缺失的感知，这不是心理意义上的孤独，而是一种存在意义上的、形而上学的孤独。沈从文和以“边城”为代表的湘西都是文化孤独的代名词。在苗汉文化的刀光剑影里，沈从文孤独地唱着一首“边城”的田园牧歌——那原生态的纯美陷落了，缺失了。无独有偶，大洋彼岸的马尔克斯携《百年孤独》横空出世，向人们告知拉丁美洲的孤独境况和陷落命运。湘西和拉丁美洲的命运，在先天上有惊人的相似，那就是孤独。湘西世界是处于强势民族（汉族）的包围之中的世外桃源，在特定历史条件下，这一强势民族又裹挟着西方现代文明的利刃，同时将这一利刃刺向湘西的原生态土壤。《百年孤独》中的孤独感则是全球语境下的失语状态，是拉丁美洲这一块大陆的总体感受。这两种孤独尽管维度不同，但内涵本质却是一样的。 本文将要讨论的正是这两部作品的共同品质和它们所代表的文明即将面临的命运。 一、神话品质 在中国这块庞大的版图上，文明有它的多生态和多元性。湘西古老文明在儒教文化的缝隙中挣扎生存，作为一块尚未被儒家文化等外来文化彻底同化的土地，它区别于儒教文化的价值规范和准则来衡量其生民的生存方式。湘西文化的魅力正彰显于它的地域性和自足性：原始、野性、纯粹。拉丁美洲是伴随着哥伦布发现新大陆逐渐纳入人们视野的，它在被“发现”之前自给自足，而这之后西方基督教长驱直入，拉丁美洲一直处于失语的边缘地带。我们知道，一定的文化作为一种集体习惯会渗透到全民族的心理和行为之中，正如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给人们展示的拉丁美洲的神秘性和原始性一样。我们发现，这两个地方都充满了挣扎、暴力，它们共同的命运似乎都是消失和被遗忘。全球化浪潮浸漫每一寸土地的今天，深深吸引我们的正是因为它们是两片神奇的土地，都充满了复返初始的神话思维。 关于《百年孤独》的神话模式，前人的研究可谓详尽。苏联学者莫·梅列金斯基在《神话的诗学》中有一段话： “在文化的薄层下，确有永恒的破坏和创造之力在运动；它们直接来源于人之天性和人类共有的心理及玄学本质，……而神话因其固有的象征性，成为一种适宜的语言，可用以表达个人行为和社会行为的永恒模式以及社会宇宙和自然宇宙的某种本质性规律。”① 神话在今天仍然具有普适性是因为它蕴含了人性的永恒主题，隐藏着人的基本思维模式和行为机制，这决定于“人之天性和人类共有的心理”。因此，今天的人们仍然用神话思维来解释人性的永恒主题。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在马尔克斯和早期没有受过西方文化熏染的沈从文笔下能找到神话思维的痕迹了。 《百年孤独》中最重要的神话模式是《俄狄浦斯王》的原型。俄狄浦斯的命运是不可抗拒的：预言——逃避预言——预言应验。这一模式成为揭示《百年孤独》中布恩迪亚家族的核心模式。 布恩迪亚第一代之所以要逃离故土是因为布恩迪亚和他的妻子乌苏拉是近亲，在他们家乡，近亲结婚会生出动物的预言阻止了他们的结合。于是他们离开家乡，在海边建立了一个小镇马孔多。从布恩迪亚第一代，他们就背负着近亲结婚会生出动物怪胎的阴影，这成为他们家族的原罪。时间给了布恩迪亚家族来逃避预言。到了布恩迪亚第六代的奥雷连诺生出了一个长着猪尾巴的儿子，预言最终应验。从第一代就背负的乱伦的原罪在第七代降临了。这一预言的应验注定了整个家族毁灭的命运。果然，在手稿被破译的最后时刻，一阵飓风将马孔多从地面上一扫而光。 俄狄浦斯的神话模式就这样上演了。预言是可能的，末日神话是能再现的。神话结构和母题使《百年孤独》成为一个寓言，提升了它的高度。从神话模式来分析沈从文的湘西，也有与神话原型的惊人相似，与马孔多的暴力和愚昧相比，陷落在水的混沌、氤氲于水的湿气、迷离于水的碎影之中的边城，更多地充满了水的神秘和幽远。 人们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聚焦在边城的水上。边城的水色让人赞叹：“静静的河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中游鱼来去都可以计数。”② 边城的水是一条远离工业污染的溪水，纯之又纯，又有雾的升华，水雾使得整个边城如真似幻，恍若仙境。在精神文化层面，边城与自然和谐相处，栖居于水边的翠翠便是这个美好世界的精神象征。水、雾、翠翠，这三者的水乳交融，撑起了一个完整的桃源世界。在人类学的视角里，女性原则和原始的水相联系是一个普遍的主题，水与女性崇拜密不可分，人类很早就认识到水是生存的前提条件，在原始人的类比思维模式下，大地上的一切滋生生命的物质都与女神有关。于是，水的意象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