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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向日葵一样曹日红 　　 1 　　 曹日红是男的，名字有点像女生。他这人发蔫儿，基本上不说话。我说曹日红，你想把胳膊卖给我吗？他就把胳膊拿回到自己那边。他胳膊不是一般的长，写字时我这边总会有他的胳膊肘。我一说，他就把胳膊移开，他不说话，不吵，和谁都不吵，他把精力都放在了长个子上。他是巨人，高度是201.7厘米。他还在长，就像一棵上足了水分和化肥的向日葵，呼啦啦地长。 　　 他真的像一棵向日葵，老实巴交，背开始弯曲；两条长腿很好，一点也不罗圈。体育老师预测他的身高可以超过姚明，可能会长到235厘米左右。他不打算让自己继续长了，又不会打篮球，长得再高有什么用？可他无法不让自己长。 　　 老师说，曹日红你不说话不好。老师叫他起来读课文，他的声音小极了，像默读，别人听不见。老师就说，曹日红你坐下吧，他就坐下。他不喜欢站着，尽管两条大长腿挤在桌底下很受委屈，他也不希望站着。他坐在椅子上就像病老头坐在马扎上，背弯着，一副卑微的样子。他走路也表现出卑微的姿态，慢慢地，很小心，像怕弄坏了他的两只大脚。他不会跑步，因为一跑呼吸就困难。所以他不打篮球，他的肺不行。 　　 他学习也不行。课程讲到了第五单元，他还和第一单元里的许多问题纠缠不清。所以，老师安排我做他的同桌。 　　 老师的意思是让我帮助曹日红学习。我很不情愿。不是我不爱学雷锋，是因为曹日红不爱说话，我问他什么他都不肯说，他只会谦卑地听我说，我就像对着一棵向日葵说话，说呀说呀。后来，我不说了。说有什么用呢？ 　　 但我还是要说的。放学轮到我们值日，我说，曹日红你扫地。我说，曹日红你去把脏水倒了换一桶清水来。我又说，曹日红你把纸篓倒了去。最后我说，曹日红你可以回家了。曹日红就回家了。 　　 2 　　 曹日红家的房子位置很好，打开前门，他家属于前街，推开后门，他家就属于后街了。我家住在后街，一根电视光缆线把我家和曹家拴在一起。不过，我和曹日红对电视的品味不一样，曹日红总是盯着儿童频道看，我不看儿童的，我看大人的，看体育频道，看NBA，看世界杯，我父母不在家时我就看选美节目。我弄不懂曹日红为什么总是把着儿童频道不放，都多大了！ 　　 从我家的窗户能看见曹日红住的小房间，里面有桌和床，还有一些鱼骨头，就挂在墙上。如果看见桌上有曹日红的两只大脚丫，那就是曹日红在睡觉了。曹日红特别爱睡觉，经常听见他妈妈骂他“睡死啦，睡死啦”。 　　 曹妈妈个子一点也不高，爱说话，一大早前街和后街就听到她哇啦哇啦地说话。曹日红像他的爸爸，曹爸爸是个不爱说话人，但曹爸爸的个子也不高。曹爸爸开渡轮，眼睛小小的。曹日红的眼睛也小小的。 　　 曹家和我家都是老房子，等着拆迁。曹家乱七八糟的，东西任意堆放，像明天就要搬迁了似的。我家不乱，我妈说就是搬走了房间里也要搞得干干净净。曹家很乱，但曹日红很爱洗衣服，他的衣服都是自己洗，洗的衣服挂得到处都是，袜子和小鱼在一根晒衣绳上（曹妈妈爱晒小鱼）。不过，曹日红爱洗自己衣服的精神还是值得表扬的。 　　 曹妈妈在北街口鱼市上卖鱼。曹家天天吃鱼，吃卖不掉的小鱼，有点臭味，曹妈妈曹爸爸吃起来却很香，曹日红吃起来也很香。曹妈妈曹爸爸吃小鱼，连小鱼的骨头也不放过，曹日红也是，连小鱼的骨头也一起吃掉。后来，曹妈妈不许曹日红吃鱼了，因为她听人说吃鱼爱长个子，她不希望曹日红继续长，所以就禁止曹日红吃鱼。可不久，她又开始鼓励曹日红吃鱼，把不愁卖的大鱼带回来烧给曹日红吃，因为她听人说吃鱼会使孩子聪明。曹日红又开始吃鱼了。吃大鱼，骨头是吃不动的，曹日红就把鱼骨头用线穿起来，挂在墙上观赏。 　　 不说鱼骨头了，也不要说鱼，因为那一年我的胃口让鱼吃烂了。说曹日红，说我帮他学习的事儿。 　　 我们老师是个爱考验人的人，她在暗中考验我，看我是否真心帮助曹日红学习。如果曹日红学习有了起色，她会高兴，会认为我是一个衷心拥护她的人。反之，我就难做人。 　　 难做人不单单是对老师而言，还有卖鱼的曹妈妈和鱼。我又说鱼了，刚才说不说鱼，现在又说了，讨厌的鱼！但还是不能回避鱼，因为没有鱼这个故事就没有细节了。 　　 那年秋季，我家每晚必吃一条水煮鳜鱼，很大的鳜鱼，一顿吃不了，次日接着吃。顿顿这样吃，天天吃，胃口肯定要烂的，但你还要吃下去。因为鱼不用花钱买，曹妈妈送的。曹妈妈希望我能够好好地帮一下曹日红，让曹日红的成绩有所提高，就每天送来一条大鱼。 　　 我妈妈不愿接受曹妈妈的鱼说，天天吃人家的鱼，多大的人情啊！但她阻挡不了送礼的人。曹妈妈是个机敏的人，她总会趁我妈妈不备把一条大鳜鱼放入我家的锅里，锅里有沸腾的水。没办法，只好吃了。我妈妈说，快点拆迁吧，咱们搬走，以后再也不要和曹家做邻居了。 　　 3 　　 我希望曹日红的功课有进步，可他不行。星期一单元考试，他的成绩依然是老样子。考试当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