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社会科学拯救历史——关于历史学学科特质的再思考.pdfVIP

从社会科学拯救历史 ———关于历史学学科特质的再思考 李里峰 内容提要　和社会科学相比，历史学的学科特质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作为一门时间之学，历史学要研 究的是时间维度上的异邦，需要通过设身处地的方式进入过去、再现过去；作为一门叙事之学，历史学需要借 助短时段的事件去探寻和描述中时段、长时段的局势和结构；作为一门人文之学，历史学关注具体的、个别的 事物，对自己的研究对象有独特的价值关怀和价值判断。近百年来的史学发展历程，经历了从政治史到社会 史再到新文化史的不同阶段，也展现了历史学学科特质从离异到回归的变化轨迹。既要借鉴社会科学的优长 之处，又须保持自身的学科特质和独立品格，这是今天历史学家面临的严峻挑战。 关 键 词　历史学　社会科学　时间之学　叙事之学　人文之学 　　２０世纪历史学的发展历程，在某种程度上可 历史学与社会科学 以看作是历史学不断面临挑战和危机，又不断自 我调适以应对挑战、摆脱危机的过程。除了社会 无论中国还是西方，传统历史学皆以重大政 政治变迁的时代大背景之外，近百年来历史学所 治、军事、外交事件及重要历史人物为主要研究对 遭遇的挑战主要来自社会学、经济学、心理学、政 象，注重描述事件的起因、过程、后果，刻画历史人 治学、人类学等社会科学（后来又加上了文学理 物的成长背景、言行举止和性格特征，并对特定民 论及文化研究、后殖民研究、性别研究等跨学科研 族、国家兴亡成败的经验教训进行总结，以资后人 究领域），吊诡的是，历史学藉以应对挑战的学理 借鉴。１９世纪，以实证主义为 旨趣 的兰克 资源也大多来 自这些学科。杜赞奇（Ｐｒｅｓａｎｊｉｔ （ＬｅｏｐｏｌｄｖｏｎＲａｎｋｅ）学派兴起，强调史学家的任 Ｄｕａｒａ）教授曾撰写《从民族国家拯救历史》 务在于对史料进行甄别批判、去伪存真，在此基础 （ＲｅｓｃｕｉｎｇＨｉｓｔｏｒｙｆｒｏｍｔｈｅＮａｔｉｏｎ）一书，在美国中 上据事直书、不偏不倚，从而让历史学摆脱哲学和 国学界影响甚大，其所谓“拯救历史”，是要从殖 神学的桎梏，开始向科学的行列迈进。和传统史 民地、半殖民地的边缘立场出发，冀望在民族国家 学相比，兰克学派重政治、外交而轻经济、社会，重 （ｎａｔｉｏｎｓｔａｔｅ）的宏大叙述中发现多元、复线的历 事件描述而轻理论分析的取向愈演愈烈，在他们 史脉络。笔者不敏，也想借用这一说法，简要辨析 看来，研读原始资料是最根本的史学研究方法，而 历史学的学科特质及其与社会科学的异同和交 只有政府文件和军事、外交档案等才算得上真正 融，进而对历史学重新找回自我的可能性及其未 可靠的第一手资料。 来的发展走向略作反思。 到１９世纪末２０世纪初，西方史学界对传统 １５８ 从社会科学拯救历史 史学和实证主义史学的不满日益强烈。德国历史 自此以降，历史学与社会科学之间的相互借 学家兰普雷希特（ＫａｒｌＬａｍｐｒｅｃｈｔ）站在批判历史 鉴和交叉融合不绝如缕，历史学家越来越多地借 哲学的立场上，斥责德国正统史学过于偏重政治 用社会科学的概念、理论、方法，社会科学家也越 史和伟人，认为史学应从社会心理学、人文地理学 来越注重在自己的研究中加入历史的向度（限于 等学科汲取概念和理论资源，甚而宣称“历史学 主旨和篇幅，本文对此暂不置评），并逐渐形成了 首先是一门社会心理学”。法国历史学家贝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