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日本学界对“儒学日本化”问题的考察.docVIP

当代日对聲日本化问 2016-11-04 01:49:17 社会科学 2016 年 8 期 在战后近七十年的过程中，日本学者对战前出现的“儒学日本化”问题有反思也有批判。有 学者以为可以通过“日本化”与“近代化”的双重视角来重建德川思想史的新图像，也有学者力图解构“日 本化”理论而采用“土著化”以代之。从本义上说，“日本化”意味着将外來文化如中国儒学转化为口身的 日本化儒学，从而形成H本儒学。但问题显然并非如此简单。“日本化”得以可能的前提在于在外来 文化传入之前，必首先存在某种固有的日本传统文化（丸山真男称之为“日本性”），作为转化外來文 化的思想资源，由此才能使儒学“日本化成为可能。但是如何界定“日本性”■?即日本传统文化的固有特 性，却成为伴随“儒学日本化”问题而引发的一大理论问题。重要的是，有必要不断省思“Id本化”过程 中出现的各种问题，以为吾人今日“揽镜自鉴”之资具。 关键词儒教；日本儒教；日本化；近代化；日木性；土著化 :B313 :A 0257-5833 （2016） 08-0122-09 吴震，复旦大学哲学学院教授 （上海 200433） 在历史上，佛教东渐而发生“屮国化”，最终转化出中国佛教，尤以禅宗为显例；同时佛教由屮国 东传而进入H本，发生“日本化”而形成了 H本佛教。这些在东亚文化交涉史上，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思 想现象。其实，早在19世纪末近代中国人开始被“古今”、“中西”的问题困扰之前，东亚地域内部（如 中国、朝鲜?韩国、日本、越南）的文化交流从来没有屮断过，只是过程并非一帆风顺，在彼此接触、 吸收及容纳的同时，也往往伴随各种抵制乃至经由解构而乂重构等复杂历程，这是比较文化或跨文化 研究中经常面对的历史事实。 本来，中西文化接触也好，东亚思想交流也罢，佛教中国化、儒教H本化甚至西学中国化等问 题，都应是一项严肃的学术课题。然而就日本而言，由前近代（又称“近世”或早期近代）至近代对屮 国儒学的吸收容纳、批判改造的过程颇为曲折，特别是近代以来，延续江户时代儒学“日本化”Z后， 又发牛?了“再日木化”的进程，并由此形成了所谓“近代日木儒教”，这其中牵涉了一些“非学术”的因素在 内。因为在此过程屮，儒教不仅与17世纪日木已日趋高涨的民族主体性、文化主体性等问题纠缠不 清，甚至与19世纪帝国H本（明治帝国直至二战时期的昭和涪国）的政治意识形态密切结合而构成 依附Z势，于是，“近代儒教”在日本战后尤其是在当代日本思想史学界，成了不屑一顾的“丑陲”对象 而不被正面应对。 一、双重视角日本化与近代化 首先是17世纪江户日本（1603-1868）时期的“德川儒学虽然其历史只有短短的260余年, 但却是儒学在H本的最辉煌的时期，公元5世纪既已传至H本的儒学特别是13世纪末的镰仓时期 （1185-1333）由佛僧带人日本的朱子学，在经历了漫长文献解读之后，渐进至思想重构的阶段，尤 其是以解构宋儒义理系统为理论目标，其结果却从内部萌发出“逸脱儒教阵营”Z可能的“古学派”（以 仁斋学、徂探学为代表），以及企图藉彻底祛除中国学之“汉意”以使日本文化的优秀传统不再受其污 染为学术志向的“国学”（以宣长学为代表），于是作为外來文化的中国儒学终于面临重大“修正”（丸 山真男语)，形成了被后人称为“日本化”的徳川儒学；接着是19世纪末明治时期(1868-1912)在经 历欧风美雨的“近代化”洗礼Z同时，早期近代化时期的“德川儒教”尤其是德川儒教屮己趋式微的朱子 学却意外地重新抬头，在幕末阳明学大展风头Z余，日本朱子学重新出场，身居权力屮枢的几位儒家 人物兼明治啼师”如元田永孚(1818-1891).西村茂树(1828-1902) ＞井上毅(1839-1895)等人 发现，被徂探学等一度解构得相当彻底的朱子学却与官方意识形态高度“契合”，被打上朱子学印记的 “大义名分”、“忠孝节义”等制度儒学、伦理儒学在幕府倒台之后，完全能够为巩固帝国新秩序派上用 场。例如1890年明治天皇颁布的《教育敕语》及其次年井上哲次郎(1855-1944)《勒语衍义》的 问世便是重大标志，预示着在帝国主义新形势下，以宣扬国家主义、民族主义为特色的一场“国民道 徳论”运动即将席卷口本，该运动以明治十年儒教道徳思想的复活为标志，直至“太平洋战争末期推行 的国粹思想”为止，产生了相当长久的辐射效应，当此Z际，朱子学被重新认定为“曾于德川三百年” 的日本“国民道德发展匕发生过伟大影响”。 于是我们发现，在19世纪末已然“日木化”了的阳明学与朱子学交替出场，各种以近代化为标志 的西学思潮大量涌入与儒教的“再日本化”进程发生奇妙配合，从而使得儒教不得不面临“近代化”与“日 本化”的双重夹击，原本被认定为唯知“以理断决”而不免“残忍刻薄”(伊藤仁斋语)的朱子学在快速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