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与鲁迅晚期思想的限度.PDFVIP

《阿金》与鲁迅晚期思想的限度 孟庆澍 内容提要 阿金是鲁迅晚期创作中一个独特的存在，是鲁迅在现实的驱动之下，观 察并再现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城市劳动妇女”类型。她更具行动的自主性与独立性，是 鲁迅创造但不能完全掌控、把握和理解的人物。事实上，我们可以将鲁迅与阿金理解为 一种颠倒的镜像关系，鲁迅从中既可看到部分的自我，同时又可以察觉到自己的弱点。 鲁迅之“讨厌”，固然指向阿金，但也指向阿金这一镜像所反射的自我，而隐藏在层层 修辞圈套之下的自我指涉，或许才是《阿金》文本复杂性的真正根源。 关键词：阿金；都市性；“讨厌”；镜像；自我指涉 厌”做文章，或曰阿金“是半殖民地中国洋场中 ［4］ 引 言 的西崽像” ，或曰“这个昏聩、颟顸、自私的 ［5］ 上海娘姨、外国人的女仆，恰恰是一个反面典型” ， 鲁迅笔下的女性大致可分为两类，一类是长发 或曰“她的风格已完全小市民化、庸俗化了，甚 女子（持守传统道德的旧女性），其结局是成为家 ［6］ 至沾上了一些城市流氓无产者的气息” ，以证 庭和宗族势力的牺牲品，或辛苦地度日，或被吞吃； 明阿金确实讨厌。然而，鲁迅表达之婉而多讽、 另一类是剪发女子（也就是受了启蒙，懂得平等自 隐晦曲折是有名的，若是直截照字面理解，难免 ［7］ 由的新女性），其结局是走投无路，即使嫁人，也 要落入老先生挖好的坑里 。细读文本，不难发 ［1］ 不免“苦痛一生世” 。从子君、祥林嫂、单四 现鲁迅所谓“讨厌”，乃是一个多义的概念，其 嫂子到爱姑，鲁迅作品中的女性大多数都可以归入 实隐含着更复杂的情绪与况味。《阿金》篇幅极短， 这两类。鲁迅的态度，大体上对旧女子是怒其不争， 其实就写了三件事：阿金的恋爱、街头的争吵以 对新女性是哀其不幸。然而，后期的阿金却恰恰是 及鲁迅对阿金的观察，以下便围绕这三件事来分 无法归入这两类的、相当特殊的一个女性人物。鲁 析鲁迅对阿金的态度究竟如何，以及阿金所折射 迅对之既无“不幸”之可哀，亦无“不争”之可怒， 出的鲁迅晚期思想的几个问题。 在一篇短短的《阿金》中，他反复申说： 近几时我最讨厌阿金。 ［2］ 一 恋爱的喜剧 让鲁迅如此纠结不已的阿金，究竟何许人也？ 她不过是鲁迅邻居家的一个女佣。鲁迅一生，多 “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 ［3］ ［8］ 得女佣之助 ，而他也没有忘本，笔下屡屡写到 权利！” （子君 ） 女佣，从吴妈、祥林嫂、阿长直到阿金，无不给 “弗轧姘头，到上海来做啥呢？”（阿金） 人留下深刻印象。虽然在生活及写作中，鲁迅都 同样是恋爱，子君的宣言当然是铿锵有力、掷 接触、表现了不少知识女性，但要论观察之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