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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染与李政道的交往 吕兆龙 李可染与李政道，无论从生活经历、研究领域都可以说是截然不同，李政道为什么会三次请李可染作画？两位大师怎么会相知相识，以至惺惺相惜成为忘年之交的呢？这一切都要从一次谈话说起。 自 1987 年以来，中国高等科学技术中心每年都举办国际科学学术会议，不但世界一流的中外科学家和中国青年学者参加，而且每次会议都邀请画家根据会议的科学主题发挥作画。作者中就有李可染和吴作人、黄胄、华君武、吴冠中、常沙娜等杰出艺术家。这绝非仅为追求一种用绘画手段描绘科学特定领域的表现形式，而是探求在一个深奥的意境中进行科学和艺术间的对话。画作闪耀着艺术家的思想火花，受到国内外科学界和思想界的广泛赞扬。在这些活动中，世界著名的物理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李政道博士与李可染先生走到了一起。 1988 年 5 月，中国高等科学技术中心决定组织“同步辐射光应用”国际学术研讨会。李政道登门拜访了李可染，希望他能为此次会议作一幅主题画。两位大师一见面就叙起了家常，从李氏一脉到中华同根，非常亲切。李政道教授与李可染谈到科学与艺术的结合，两位先生对科学与艺术的认识可谓不谋而合。他们都认为科学与艺术的共同基础是人类的创造力，其追求的目的是真理的普遍性。当李政道希望可染先生能创作“科学画”时，已近耄耊之年的李可染表现出极大的兴趣和热情，一口答应。 于是李政道向李可染介绍起这次国际学术会议研讨的主题，告诉他，已经建 成的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是一个高能加速器，它在运行过程中，可以产生一种新光源——同步辐射光。这种新光源具有很高的应用价值。这次国际研讨会就是要对如何应用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所产生的同步辐射光展开讨论。李可染对同步辐射光有所了解后，就用自己高超的画艺创作了《晓阳辐射新学光》的主题画。在这幅画作上，一个中国古代牧童，扶膝席地而坐，仰望遥远天空一颗星爆发出神奇耀眼的光芒，它生动地表达了这样的寓意：中国是最早发现同步辐射光的国家， 中国当代年轻科学家将崛起于现代科学的前沿。 在这以后的一年里，李可染大师燃起了创作科学画的热情。1989 年 5 月， 中国高等科学技术中心召开的“场、弦和量子引力”国际学术研讨会，李政道博士又找到可染大师，告诉他在物理学有“超弦”理论，它是描述空间的一种理论。李政道说：我们所生活的四维空间，归根结底就是十度空间里的一根线、一根弦， 用这根弦可以表达所有宇宙里的现象。宇宙空间的一切，从高度空间来看就是一根弦。李政道希望可染大师能用绘画的形式来表达它。李可染先生很有兴趣，画了一幅《超弦生万象》的主题画。 一个月之后，李政道教授又要在中国高等科学技术中心召开“相对论重离子碰撞”国际学术研讨会，创作会议主题画的任务又由李可染大师承担。在听取了李政道教授有关创意的说明后，可染大师欣然挥毫，他以自己擅长的画牛绝技， 绘出了两头勇猛的水牛角相斗、强劲相峙的场面，题名曰：“核子重如牛，对撞生新态”，生动地表现了相对论性重离子对撞的主题意境。后由李可染夫人、雕塑家邹佩珠，化墨宝为雕塑，立于清华科技园，宣示科学精神与人文理念结合之追求。 不幸的是，就在这一年，可染大师竟因病作古，李政道教授闻讯悲痛不已。他从美国打来唁电，并嘱柳怀祖先生代表他向可染大师灵前敬献花圈，痛悼中国画界的一代宗师。李可染留下的三幅科学画更显得珍贵无比。 1997 年李政道博士在北京“科学与艺术”研讨会上做了一次很有影响的演讲。演讲中他回忆了与可染大师的这段交往，并且用这个事例证明他著名的学术观点：艺术和科学事实上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它们源于人类活动的最高尚的部分，都追求着深刻性、普遍性、永恒和富有意义。”两位大师的奥妙理论和艺术境界虽然常人还不能完全理解，但他们的智慧结晶和情感契合却成了科学和艺术园地的一段佳话。 （作者系徐州师范大学中国近现代史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