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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丑论新探 庄子是先秦美学中“恶”的审美意义和价值的先驱。在纵横开阖的想象力支配下, 庄周采用了至奇、至怪的吊诡之语对传统意义上“美”的反面———“丑”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描写:无用的散木、丑陋的畸人、逍遥的髑髅, 真可谓丑态百出。透过庄子所描述之丑人、丑物, 不仅使人领略到他尊丑、扬丑的博大情怀, 而且在发现丑的正面价值时, 对“丑”进行美学思考, 还对“丑”与“恶”的含义进行了精妙的区分, 使“丑”以完全独立的姿态存在于审美视域之中, 也为后世学者走入庄子的审美思想留下了无尽的阐释空间。 一、 恶与恶—“形式丑”与“内容丑” 在惯常的用语习惯和传统的情感倾向上, 人们往往将“丑”与“恶”通用或连用。丑的形态难以激起人的悦感, 代之的往往是厌恶的情绪, 这与“恶”所带给人的情绪体验颇为相似, 故对于引起人们负面情感作用的行为既称之为“恶行”, 也用“丑行”形容之, 还将伤人于无形的“恶语”冠以“丑言”, 可见, “丑”与“恶”确有相似联姻之嫌。应该说, 人们将“丑”、“恶”连气同枝的使用, 是有其词源依据的。 倘若从词源意义上对“恶”进行考察, “恶”最一开始并非作为道德评价的术语而存在, 而是与“丑”本属同根, 故可以互为训释。在训释的过程中, “恶”逐渐与“丑”剥离, 走进了伦理学的领域, 演变成道德术语。首先, “恶”字从形态构成而言, 其上为“亚”, 其下为“心”。《说文》中释“亚”字为“丑也, 像人局背之形”。可见, 在构型的角度上, “恶”以“丑”为主。紧接着, 《说文》释“恶”义:“过也, 从心亚声。”进一步言明“恶“字所包含的“丑”的因素。《康熙字典》对“恶”的注释为:“有心而恶谓之恶, 无心而恶谓之过。”这里虽有“无心之恶”与“有心作恶”之分, 但都没有避讳“恶”所包含的贬义色彩, 形不正、行不端均为“恶”, 而“恶”与“丑”的同根使以上之意也都可归为“丑”。在《辞源》中对“丑”的解释是“容貌难看”, 对“恶”的解释则有很多, 包括:罪过, 与“善”相对;凶暴、凶险;劣, 与美好相对, 此外, 还有“病痛”“坏人”等。总之, “恶”有“凶”“丑”“坏”“害”之意, 而且, “恶”在此也显示出伦理学领域中的道德含义, 以“有心作恶”即有害于他人为首要标志。 从以上的对于“恶”与“丑”的词源互解中可以见出, “丑”仅仅指形貌不佳, 或作为与“美”相对的“不和谐”而存在, 故“丑”不可完全归为“恶”。“丑”范畴的外延大于“恶”, “恶”已经转变为伦理学领域内的道德术语, 它包含于“丑”中, 那些“有意作恶”的行为往往是既丑且恶, 而仅仅由于外形的差池而引起人的恶感的行为只属于“丑”, 而不属于“恶”。因此, 凡“恶”必“丑”, 而“丑”的未必是“恶”的。《庄子》中的“丑”就包含了以上所涉及的“丑”的含义。一方面, “丑”指客体外在形貌上的丑陋。另一方面, 庄子也描写了包含了“恶”因素在内的与人有害的“丑”, 前者可称之为“形式丑”, 是一种非恶之丑, 后者则为“内容丑”, 即恶之丑。 “形式丑”, 是由外在形式而引起的。如《庄子》中所描绘的“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的大樗树, 还有那些“支离其形”相貌丑陋的畸人们, 他们的“丑”都在于形貌上的秽恶。由于外形的丑陋、怪异所产生的令人惊愕、震撼甚至厌弃的情绪就是“形式丑”所带给人的情绪体验。如散木之大, 令观者瞠目结舌;畸人之畸, 使读者匪夷所思。散木和畸人的“丑”同属于“形式丑”的范畴。“形式丑”强调的是“丑”的美学内涵, 它与美学中的“美”是两个地位相同的范畴, 其所呈现出的是一种生命的非自由状态, 如“美是显现人类自由的形象的肯定价值, 丑则是显现人类反自由的形象的否定价值”。 (P11)与“内容丑”相比, 由于形式的无利害关系性, 使得“形式丑”不具有功利性, 因此, 它本身具有了被审视和被欣赏的价值, 即所谓的“审丑价值”, 故而直接迈入了艺术的领域。 在“形式丑”之外, 庄子对于丑的描写也包括“恶”, 即如上所述的另一种丑的种类———“内容丑”。与“形式丑”相比, “内容丑”即“恶”是与利害本身息息相关的, 它往往表现为对于现有秩序的破坏, 对他人利益的损害, 所谓“一切恶行都与自然相冲突, 一切恶行都打乱事物的正常秩序”。“内容丑”产生的根源来自于人本性的丧失, 尽管庄子没有如儒家学派荀子、孟子一般对人本性到底为善或为恶给出比较明晰的结论, 对人的纯粹素朴的本性没有给出明确定义, 但庄子却十分明确人的本质所在应是自由, 人的本性应是素朴无为、婴儿般的真纯。因此, 整部《庄子》都洋溢着对自由自在的人本性的颂扬, 对于人之为人的纯粹本性回归的呼吁。所以, 庄子极力反对抑制人本性的各种行为, 将人的本性的丧失或蒙蔽视为“内容丑”, 即“恶”产生的根源。 在《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