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释道交融中的苏轼.docx

儒释道交融中的苏轼 从魏晋南北朝开始，中国作家都受到儒、释、道思想的影响，但他们的病因是不同的。而苏轼则是一个最为典型的人物, 在他的思想中, 儒、释、道三家无疑都占有极重要的地位。 谈到传统文化对苏轼思想的影响, 可以说儒、释、道三家皆有。从苏轼的家世来说, 苏轼之父苏洵, 虽始终未得功名, 但却以儒业终身。他为人正直, 学识宏通, 对苏轼兄弟影响很大。苏轼之母程氏, 虔诚奉佛, 但又颇有儒家节义。来自家庭的早期教育对以后苏轼思想性格之形成无疑是起了定势作用的。概言之, 苏轼早年所受的儒家思想教育和所立下的济世救民之志, 决定了苏轼的人生理想与思想行为的大致方向。因此, 说苏轼的思想观念的构建是以儒家为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 儒家思想对于苏轼来说, 并非是其主动选择的, 而大多是因为其被动的沾溉。何况, 在封建时代里, 士大夫文人受到儒家思想的教育影响几乎是无一例外的, 儒家思想对文人的思想行为、价值观和人生观的形成几乎有普遍的意义, 若就儒家思想文化的影响来论个体, 便很难得出“这一个”的特点来。因此, 正是出于被动性、普遍性的考虑, 本文对儒家思想文化给予苏轼的影响不作深究, 何况前人及时贤在这方面也已经谈得比较多了。我们只是着重考察苏轼在人生道路上怎样根据自己的现实生存需要, 选择道家尤其是佛学思想的具体状况。 一 苏格拉底的自由观念 我们先对道家思想给予苏轼的影响略作考察。 宋神宗熙宁七年十月, 苏轼由杭州通判调任密州知州;在艰难跋涉的旅途中, 他写下了一首《泌园春》词: “孤馆灯青, 野店鸡号, 旅枕梦残。渐月华收练, 晨霜耿耿;云山锦, 胡露清清。世路无穷, 劳生有限, 似此区区长鲜欢。微吟罢, 凭征鞍无语, 往事千端。 “当时共客长安, 似二陆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 胸中万卷;致君尧舜, 此事何难。用舍由时, 行藏在我, 袖手何妨闲处看。身长健, 但优游卒岁, 且斗尊前。” 这首词在词牌下原有一幅标题, 曰:“赴密州早行马上寄子由”, 可知是苏轼写给其弟弟苏辙的。此时的苏轼, 年近不惑, 从进入仕途算起, 已经将近二十个春秋了。这些年来, 他除了一再调任, 并没有获得朝廷的重用。因此, 回首当年与苏辙兄弟二人一同至京师, 备受奖掖, 享尽盛名, 那时的抱负, 理想又是多么远大;自谓“有笔头千字, 胸中万卷;致君尧舜, 此事何难”。可是后来事情的发展远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世路无穷, 劳生有限, 似此区区长鲜欢”就是对这些年来现实生活的高度概括。苏轼在感叹人生后, 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用舍由时, 行藏在我, 袖手何妨闲处看”。请注意, 苏轼在这里的重点是表示一个“藏”字, 即是对人事的不参与, 对社会的退避。儒家提倡“用之则行, 舍之则藏”, 即是说士人要有济世之志;若是当局用我, 则积极投入政事, 尽心效力;若是当局不用我, 则退出政治, 独善其身。总之, 我之“行”与“藏”乃是取决于当局对我的态度。而苏轼在这里的意识是说, 是“用”还是“舍”, 一切都无法由我决定, 只能听任“时” (时局, 时运也) 的安排;而是“行”还是“藏”, 则完全是我自己的自由选择了。 可以看出, 苏轼这首词所表达出来的这种‘退隐’心绪, 已不只是对政治的退避, 而是一种对社会的退避;对整个人生、世上的纷纷扰扰究竟有何目的和意义这个根本问题的怀疑、厌倦与企求解脱与舍弃。但是, 这种解脱与舍弃对于生活在现实生活中的人实际上是做不到的, 何况苏轼在其一生中并未真正归隐过, 因此他才进一步从佛学禅宗中去寻得一些安慰和解脱。说苏轼的诗文作品中总充满一种对人世的厌倦与对彻底解脱的向往, 这确实是不错的, 但是, 我们如果再翻过一层来看, 在苏轼这种“人生如梦”, “世事如电” (如《木兰花令》“佳人犹唱醉翁词, 四十三年如电抹”, 《行香子》“叹隙中驹, 石中火, 梦中身”等) 的消极感叹中, 蕴含着的正是对人生无比热爱的积极意义。正如同热爱生命的李白总是感叹“人生苦短”, 总是希望“及时行乐”一样, 在本性中就对自由有着远过常人的热爱的苏轼, 在人生道路上遭遇到各种束缚与压抑之后, 更加感到人生的不自由, 从而对自己被莫名其妙地卷入纷纷扰扰的人事争斗中、被沉埋于毫无意义但又无休无止的空事废话中而失去生命自由的现状感到强烈的不满。关于苏轼具有远过于常人的热爱自由的本性, 从《宋史·苏轼传》中的一例材料可以印证:据说他“比冠, 博通经史, ……既而读《庄子》, 叹曰:‘吾昔有见, 口未能言, 今见是书, 得吾心矣。’”盖苏轼与庄子之所契合的“心”, 即是对自由境界的无比向往。他说:“蜗角虚名, 蝇头微利, 算来着甚干忙” (《满庭芳》) , “世路无穷, 劳生有限, 似此区区长鲜欢” (《沁园春》) ;“人生如传舍, 何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