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郯城县红花镇初级中学高中语文第四单元4.11就任北京大学校长之演说蔡元培的人格感召素材新人教版必修2.doc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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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元培的人格感召

冯友兰

1916年春天，蔡元培来北大担当校长，他是清朝的翰林，唐以后皇帝的文学侍从官，明清两代从进士中选拔。，后来弃官不做，到德国去留学，通德文，翻译了一些书。用“兼通新旧，融合中西”这个标准说，他在学术界的地位是清末散文家。字挚甫，安徽桐城人。同治进士，官冀州知州。所不能比拟的。辛亥前后，他也奔跑革命。孙中山担当临时大总统，在南京组织中华民国临时政府，蔡元培担当教化总长。孙中山让位后，蔡元培又担当南京临时参议院的代表，来北京督促袁世凯到南京就职。他的政治上的地位，也是很高的。他担当北京高校校长，社会上无论哪个方面，都认为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到校后，没有开会发表演说，也没有发表什么文告，宣扬他办学宗旨和方针。只发表了一个布告，发表陈独秀为文科学长。就这几个字，学生们全明白了，什么话也用不着说了。

他从德国回来的时候，立了三个原则，以约束自己，这三个原则是：一不做官，二不纳妾，三不打麻将。当时称为“三不主义”。北京高校校长也是由政府任命，但他认为这是办教化，不是做官。其余两条，都是针对着当时社会上的腐化现象而发的，参看上面所说的辜鸿铭的言论，就可知了。

我在北大当学生的时候，只到蔡元培的校长室去过两次。那时我的弟弟景兰在北京高校预科上学，河南省政府招考留学生，他要往开封去应考，须要一张北京高校的肄业证明书。时间紧迫，照一般的手续，已经来不及了，我写了一封信，干脆跑到校长室。校长室是单独一所房子，设在景山东街校舍的一个旧式院子里。门口也没有传达的人，我就推门进去，房子中间挂了一个大幔子，我掀开幔子，望见蔡元培正坐在办公桌后面看文件。我走上去，他欠了一欠身，问有什么事。我把信交给他，他看了，笑笑说：“好哇，好哇，能够出去看看好哇。”我说：“那就请校长批几个字吧。”他提起笔来就写了两个字：“照发。”我拿着他的批示到文书科，看着他们办好证明书，我拿着证明书就走了。

那时候，章士钊在北大，给一年级讲逻辑。我去旁听过两次。他原来讲的并不是逻辑，而是中国哲学史──墨经。我有几个问题，写信给章士钊，请他解答。他回我一封信，叫我某一天晚上到校长办公室等他。我按时到了校长室，他还没有到。我坐在幔子外边等他。又陆接连续来了些人，像是要开什么会的样子。最终，章士钊到了，他那时候年纪还比较轻，穿得也很讲究，很有一点风神潇洒的样子。他望见我，同我说了几句话，也没有解答问题。我看要开会，就退出来了。

以后我始终没有望见过蔡元培，因为他也不常常露面。始终到1921年，我在纽约哥伦比亚高校的时候，他到美国访问，到了纽约。北大的同学组织了一个随从班子，轮番着陪伴他到各地方去。有几天，我们常在一起。有一天，在旅馆里，每人都拿出一张纸，请他写字。我恰好有一把折扇，也请他写。他给每人都写了几句，各不相同。又一天晚上，在纽约的中国学生开会欢迎他，人到的许多。蔡元培一进会场，全部的人都不谋而合地站起来了，似乎有人在那里指挥一样。有一个久在北京教化界工作的留学生杨荫榆说：“我在中国教化界多年，还没有望见校长和学生间的关系这样好的。北大的学生始终是自命甚高，可是见了老校长，这样尊敬，我现在真是佩服蔡先生了。”

我在北京高校的时候，没有听过蔡元培的讲话，也没有望见他和哪个学生有私人接触。他所以得到学生们的爱戴，完全是人格的感召。道学家们讲究“气象”，比如周敦颐的气象如“光风霁月”。又如程颐为程颢写的《行状》，说程颢“纯粹如精金，温润如良玉，宽而有制，和而不流。……视其色，其接物也如春阳之温;听其言，其入人也如时雨之润。胸怀洞然，彻视无间，测其蕴，则浩乎若沧溟之无际;极其德，美言盖不足以形容”（《河南程氏文集》卷十一）。这几句话，对于蔡元培完全适用。这绝不是夸张。我在第一次进到北大校长室的时候，觉得满屋子都是这种气象。

我有一个北大同学，在开封当了几十年中学校长。他对我说：“别人都说中学难办，学生不讲理，最难应付。这话不对。其实学生是最通情达理的。当校长的只要能请来好老师，能够满足学生求学问的欲望，他们就满足了。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他的这番话，的确是阅历之谈。学校的任务，基本上是传授学问，高校尤其是如此。一个高校应当是各种学术权威集中的地方，只要是世界上已有的学问，不管它什么科，一个高校里面都应当有些权威学者，能够解答这种学科的问题。高校应当是国家的学问库，民族的智囊团。学校是一个“尚贤”的地方，谁有学问，谁就在某一范围内有发言权，他就应当受到敬重。《礼记?学记》说：“师严然后道尊”，所尊的是他讲的那门学问，并不是那某一个人。在现在的高校里，道就是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就是科学，这都是应当敬重的。谁讲得好，谁就应当受敬重。再重复一句，所尊的是道，并不是人。在十年动乱时期，人们把这句话换说为“师道尊严”，其实应当是说“师严道尊。”

张百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