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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王子故事

他让我挖下他的眼睛

那个金灿灿的王子雕像突然对我说话了。

他说自己曾经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贵族，死后被做成这座镀金雕像。

雕像。

“把我的蓝宝石眼睛挖出来送给城东的盲女，”他央求我，“她需要钱治病。”

我照做了，却因此被当作盗贼抓进监狱。

在牢房里，我听见其他囚犯嘲笑我的愚蠢：“你相信了一个虚构的故事！”

直到第二天清晨，一缕奇异的光芒透过铁窗——我看见那只失去眼睛的石像，静静站在监狱门外。

雨，不知道下了多久。铅灰色的云层死死压着城市，把一切都浸透在这种黏腻的、灰败的潮湿的潮湿里。街面的石板反着幽暗的光，的光，坑洼里积着泥水，偶尔有马车驶马车驶过，溅起一片浑浊。空气又冷又重，带着一股子霉烂和金属锈蚀混合的气味。

我缩在市立公园一尊高大雕像的底座凹陷处，勉强能挡点风雨。背后粗糙的石面，隔着单薄破烂的衣服，硌得人生疼。饥饿像只老鼠，在我空瘪的胃囊里一刻不停地啃咬。我把全身蜷紧，下巴，下巴抵着膝盖，视线没什么焦点地落在前面水洼里漂浮的落叶上，枯黄的，边缘已经烂了。

这是一尊镀金的王子雕像，立在城市中央，很久，很久了。他身姿挺拔，披风飞扬，一手按着剑柄，脸上是一种永恒不变的、略带悲悯的微笑。雨水顺着他金色的脸颊滑落，像是眼泪。真奢侈啊，连眼泪都是金的。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牵动了冻得发僵的面部肌肉。这城里没人不认识他，“快乐王子”。多讽刺的名字。他高高在上，金子做的，当然快乐。像我这样的，躺在臭水沟边，连明天能不能睁开眼都不知道，快乐？那是什么玩意儿？

雨水似乎小了些，了些，变成更细更密的雾状，无声无息地渗进一切。街上早就没了行人，只有远处煤气路灯晕开的一团团模糊光斑，像垂死的眼睛。寂静里，只有我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咯咯咯的，还有风吹过光秃秃树枝的呜咽。我把脸埋进臂弯更深的地方，试图汲取一点微乎其微的热气。或许就这样睡过去也好，至少感觉不到饿了，也感觉不到冷了……

就在意识快要被黑暗和疲惫彻底吞没的边缘，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非常轻，带着一种奇异的、非人的质感，像是两块光滑的玉石在轻轻摩擦，又像是风吹过古老教堂的空洞穹顶时发出的回响。

“……冷……”

我一个激灵，猛地，猛地抬起头，动作太快，脖子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四周空荡荡的，除了雨丝和黑暗，什么也没有。幻觉吧，饿出来的。我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准备再次蜷缩起来。

“……下面的人……你很冷吗？”

这一次，声音清晰无误。而且，它来自上方。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骤然停止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鼓。我一点点，极其僵硬地，仰起头。

雨水立刻落进了我的眼眶，一片冰凉模糊。但我。但我还是看清楚了。说话的是他——那尊快乐王子的雕像。他那张镀金的、金的、悲天悯人的脸，正微微低下来，那双用最上等的蓝等的蓝宝石镶嵌的眼睛，不再是平日里空洞望着远方的样子，而是……而是真切地在看着我。宝石深处，仿佛有极细微的流光在转动，映着远处昏暗的灯火。

恐惧像冰水，从头顶浇灌而下，瞬间流遍四肢百骸。我想跑，可两条腿软得像煮烂的面条，根本不听使唤。喉咙发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鬼？神？还是？还是我彻底疯了？

“不必害怕。”那玉石摩擦般的声音又响了，带着，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虽然这并没能减少我心头的惊骇。“我看你在这里待了很久了，又冷又饿。为什么不去找个栖身之所？”

我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打磨。“没……没钱。”声音嘶哑难听，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王子雕像沉默了一下，那双蓝宝石的眼睛里，流转的光似乎黯淡了些。“钱……”他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一个陌生而苦涩的词。“我以前住在无忧宫里，”他的声音飘声音飘忽起来，带着回忆的迷离，“那里没有冬天，也没有黑夜。花园里永远开着最美的花，喷泉日夜泉日夜不停地歌唱……我整天玩乐，跳舞，宴饮……臣仆们叫我们叫我‘快乐王子’。我死了以后，他们把我立在这里，高高的，镀着厚厚的金子……我能看见我的整个城市，它多么美丽啊……”

他的话语，描绘着一幅我无法想象的绚烂图景，无忧宫，花园，宴会……但那声音里，却没有丝毫快乐，反而沉淀着一种越来越浓的、沉重的东西。他的目光，越过了我，投向下方那片被雨水浸泡的城市。

“可是……”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颤抖，“我现在才真正‘看见’了。看见那些狭窄肮脏的小巷，看见破旧房屋里惨淡的烛光，看见人们脸上的愁苦和饥饿……看见这冰冷的雨，落在那些甚至没有一个遮风挡雨之处的人身上……”

他的蓝宝石眼睛重新聚焦到我脸上，那里面不再是悲悯，而是一种深切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我一直以为我的城市充满欢笑……原来不是。”

一阵寒风卷着雨滴扑打在我脸上，我打了个剧烈的寒噤，忍不住咳嗽起来。肺叶撕扯着疼。

“你病得很重，”王子的声音带着急切，“你需要温暖的食物，需要干燥的衣服，需要一个能躺下的地方。”

我咧开嘴，想挤出一个嘲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