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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鼠掉进水里的故事

指尖鲸

那只老鼠在洪水里疯狂划动四肢时，我意识到它背上密密麻麻的蚁群正组成不断变化的文字：

“向左游！人类！”

“你三岁时在厨房偷吃的白糖是我搬走的！”走的！”

“你初恋写给你的情书被我们蛀成了镂空艺术！”

雨下到第七天午夜，窗外已经不是世界，而是一片喧嚣的、移动的黑暗。河水撕开堤岸的皮肤，蛮横地闯了进来，吞没街道、车辆和花园，把整个街区变成了一片浑浊的、打着旋儿的汪洋。断电很久了，只有偶尔撕裂天际的闪电，能瞬间照亮这末日般的景象——漂浮的家具、翻倒的垃圾桶、以及对面屋顶上几个晃动的、绝望的人影。

我所处的这栋老旧砖房，像最后一座孤岛，水已经漫到了二楼地板之上，冰冷，带着淤泥和腐烂物的腥气。我蜷缩在通往阁楼的楼梯口，这里是目前最高点，水面就在我的小腿之下起伏，舔舐着木阶。每一次水流晃动，都让整座房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恐惧像水蛭，吸附在骨头上，吸走了所有暖意。我不知道这房子还能撑多久，不知道救援会不会来，甚至不知道下一次闪电亮起时，会看到多么骇人的东西。

就在这时，借着一次惨白的电光，我看见了他。

就在离楼梯两三米远的水面上，一团小小的、深色的东西在拼命挣扎。不是随波逐流的杂物，它在动，在与那股想要吞噬它的力量搏斗。是一只老鼠。一只常见的、灰褐色的沟色的沟鼠，此刻浑身湿透，毛发紧贴着身体，显得，显得更加瘦小狼狈。它四只爪子在水里徒劳地刨动着，尖鼻子努力仰出水面，细小的气泡从吻边不断冒出。

一股复杂的情绪攫住了我。厌恶，本能且深刻。然后是怜悯，在这绝境中，看到一个同样挣扎求生的生命。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联想：如果这小东西都活不下去，我呢？最终？最终，那点微不足道的怜悯占了上风。我下意识地伸出手中的一截旧扫帚柄，小心翼翼地向它探去，想给它一个攀附的点。

棍尖触碰到它身边的水面，激起涟漪。那老鼠似乎受惊了，动作更显慌乱。然而，下一秒发生的事情，让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头皮一阵发麻，差点失手松开棍子。

在那只老鼠湿漉漉的、紧贴脊背的皮毛上，并非我之前以为的脏污或阴影——那是一片活动的、密集的、由无数微小生物组成的覆盖层。是蚂蚁。成百上千只蚂蚁，黑压压地聚集在一起，覆盖了它的整个背部，甚至蔓延到头颅和后颈。

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恐怖在于，这些蚂蚁并非无序地爬动。它们在……组织。在变幻。它们用自己的身体，紧密地排列、组合，组合，形成一个又一个……笔画，一个又一个……方块字！

闪电熄灭，眼前重归黑暗。但那短暂一瞥烙在我视网膜上的影像，却清晰得骇人。几秒钟后，又一次电光滚过。

过。

字迹变了，但依然工整，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脊背发凉的精准：

“看清楚了？人类。”

我猛地抽回棍子，心脏在胸腔里胸腔里擂鼓，呼吸急促得快要窒息。幻觉？缺氧？精神崩溃前的谵妄？我死死盯着那片重新被黑暗吞没的水域，脑子里一片混乱。

黑暗中，只有老鼠刨水的声音和风雨的咆哮。

当光芒再次降临，鼠背上的蚁群矩阵又刷新了：

“不是幻觉。”

“救我=救你自己。”

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它能……它知道我在想什么？或者说，这些蚂蚁知道？

求生欲压倒了一切怪诞感。我颤抖着，再次将扫帚柄伸过去伸过去，这次直接横在了老鼠面前。那小东西几乎没有犹豫，细小的前爪立刻爪立刻死死抱住了这根救命稻草。我慢慢地将棍子收回子收回。一只湿透的、冰凉的老鼠，连同它背上那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活体文书”，落在了我身边的干燥台阶上。

上。

它瘫在那里，肚皮剧烈起伏，喷出细小的水珠。背上的蚁群微微骚动，但整体结构维持着，像是在等待我的反应。我僵在原地，手脚冰冷，不知该如何面对这超自然的造物。

鼠背上，蚂蚁们开始新一轮的排列组合，字迹显现得从容不迫：

“谢谢。解释起来很复杂。”

“我们是‘集群’。它（指老鼠）是‘坐骑’。”

“洪水摧毁了我们在地下的巢穴，也淹没了它的家。”

“暂时共生，各取所需：我们指引方向，它提供移动力。”

信息量过于庞大，我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瓦解。蚂蚁……拥有集体智慧？还能与另一种生物进行如此高效的即时沟通与合作？这简直是对生物学一切常识的嘲弄。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发抖。

蚁群变幻：“‘灵犀蚁’。你可以这么理解。我们的思维…通过接触联结，能形成‘思想’。”

然后，不等我消化，字迹陡然一变，带着一种奇异的、类似于调侃的语气：

“现在不是研究生物学的时候，人类。”

“想活着离开这里吗？”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合作。”蚁群显示出最后的提议，或者说是宣告，“我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