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重枷锁下绽放：论《他们眼望上苍》中的种族与性别书写.docxVIP

在双重枷锁下绽放：论《他们眼望上苍》中的种族与性别书写

一、引言：双重维度下的自我追寻史诗

《他们眼望上苍》作为佐拉?尼尔?赫斯顿的代表作，以黑人女性珍妮的三次婚姻为脉络，构建了一部突破种族与性别双重枷锁的成长史诗。小说超越了哈莱姆文艺复兴时期单一的种族叙事，在黑人女性被视为“双重他者”的社会语境中，通过诗意的语言与象征手法，细腻呈现了珍妮在种族身份规训与性别权力结构下的自我建构过程。本文从种族与性别的交织关系切入，剖析赫斯顿如何通过文学想象重构黑人女性的主体地位，为现代读者提供审视身份政治的经典范本。

二、种族身份的建构困境：从他者定义到自我觉醒

（一）童年镜像：种族意识的被动唤醒

珍妮童年在白人家庭后院的成长经历，成为其种族身份碎片化的隐喻。被唤作“字母表”的无名状态，折射出黑人在白人话语体系中的失语处境；6岁时从照片中惊觉黑皮肤的瞬间，标志着种族他者性的首次植入。这种通过外部凝视确立的种族认知，奠定了珍妮早期自我认同的矛盾性——既渴望摆脱肤色标签的桎梏，又不得不直面白人主导社会的规训压力。赫斯顿以儿童视角的细腻书写，揭露了种族意识并非天然存在，而是社会建构的产物。

（二）代际创伤：外祖母的“骡子”隐喻与种族记忆传承

作为前奴隶一代，外祖母将黑人女性的生存困境凝练为“世间的骡子”这一经典比喻，既承载着被白人剥削的种族创伤，也暗含对黑人男性主导下性别压迫的无奈妥协。她迫使珍妮嫁给农场主洛根，试图通过物质依附规避种族歧视带来的生存危机，却在无形中强化了“黑人女性作为劳动力/财产”的社会定位。这种代际传递的生存哲学，暴露出种族压迫如何塑造黑人内部的性别权力结构，使珍妮的婚姻选择从一开始就背负着双重历史重负。

（三）社群边缘：黑人男性主导社会中的种族内部审视

在全黑人社区伊顿维尔，珍妮的浅肤色与女性身份使其陷入种族内部的双重边缘化。丈夫乔?斯塔克斯通过模仿白人社会的权力机制，将珍妮视为彰显自身地位的“装饰品”，禁止她参与公共事务的同时，又要求她符合黑人男性想象中的“理想女性”形象。这种现象揭示：种族压迫的内化不仅存在于黑白二元对立中，更渗透进黑人社群的权力结构，使黑人女性在反抗白人霸权的同时，还需直面来自种族内部的性别霸权。

三、性别意识的觉醒轨迹：从被动依附到主体建构

（一）婚姻作为战场：三次婚姻中的性别权力博弈

在《他们眼望上苍》中，珍妮的三次婚姻构成了她性别意识觉醒的关键节点，每一段婚姻都如同一场激烈的性别权力博弈，深刻地塑造了她对自我和女性身份的认知。

洛根是珍妮的第一任丈夫，这场婚姻是外祖母为了让珍妮获得物质保障而安排的。在洛根眼中，珍妮等同于土地、农具等生产资料，是他财产的一部分。他不仅不理解珍妮对浪漫爱情的向往，还为她购置劳作的骡子，要求她像男人一样在田间劳作。珍妮原本憧憬着“蜜蜂与梨花”般平等甜蜜的爱情，可在这段婚姻中，她却沦为了田间劳作的“活工具”，从一个充满幻想的少女，变成了被物化的存在。这种经历让珍妮初次深刻地感受到了性别压迫的沉重，她意识到，当婚姻仅仅成为一种生存交易时，女性就会在父权制的框架下沦为“第二性”，失去作为人的主体性和尊严。

乔是珍妮的第二任丈夫，他与珍妮来到伊顿维尔，成为了小镇的领导人。乔有着强烈的大男子主义，他通过垄断公共话语权，禁止珍妮在商店发言，试图将珍妮的声音淹没在他的权威之下；他还对珍妮进行身体规训，要求她包裹长发，将她的长发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和掌控她的象征。在乔的统治下，珍妮被迫保持沉默与隐忍，但这种沉默并非屈服，而是对黑人男性借用白人权力模式实施控制的无声反抗。随着时间的推移，珍妮内心的反抗逐渐积累，当乔病重即将离世时，珍妮终于剪短了象征男性凝视的长发，这一行为标志着她从“被言说的客体”向“言说主体”的重大转变，也预示着她性别意识的初步觉醒，她开始敢于挑战男性强加给她的束缚，追求属于自己的声音和权利。

茶点是珍妮的第三任丈夫，与前两段婚姻截然不同，他与珍妮的婚姻打破了传统性别分工。他们一起在大沼泽地劳作，共同享受生活的乐趣，展现出一种互助共生的伙伴关系。在这段婚姻中，珍妮体验到了情感平等与精神共鸣，她不再是男性的附属品，而是与茶点处于平等的地位，彼此尊重、相互支持。尽管他们的关系最终因社会结构性压迫，如种族主义法律以及洪灾等因素而以悲剧收场，但这段经历让珍妮坚信超越性别霸权的可能性。茶点的死亡对珍妮来说并非终点，而是她彻底摆脱依附关系的契机，使她能够以一个独立的“言说者”身份回归社群，拥有了讲述自己故事、定义自己人生的能力。

（二）象征系统：自然意象与身体政治的性别隐喻

在《他们眼望上苍》中，自然意象与身体政治的象征系统承载着丰富的性别隐喻，成为珍妮性别意识觉醒历程的生动注脚。这些象征元素不仅贯穿于珍妮的生活，更在深层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