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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巡逻的生肖

今夜兽神不上岗

子时三刻，本该牛神当值的暗夜，

鼠神却偷偷多值了一班——只因发现每晚虔诚供奉它的人类家庭，

竟在宅中密谋捕杀所有十二生肖、炼制长生秘药。

子时三刻，万籁俱寂。

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沉甸甸地压在青瓦镇的每一片屋瓦上，连最野的猫儿都蜷进了角落，只剩下风穿过空荡街巷时，带起的细微呜咽。镇中心那口老铜钟的余韵早已散尽，属于“丑”时的、沉稳如山的“哞”声并未如期响起。

一片非牛非马、不伦不类的寂静里，一道灰影悄无声息无声息地滑过李记绸缎庄的飞檐，落在镇东头那座最为轩敞气派的宅院——张府最高的那根戗脊上。

是鼠神，子神，灰八。

它本该在一个时辰前就交卸了暗夜巡逻的职责，回到自己那座位于镇外乱坟岗、由无数废弃洞穴和人类遗弃物巧妙构筑的地下宫殿里，盘点它那些闪闪发光的收藏品，或者干脆蒙头大睡。它是十二生肖之首，机变百出，却也最懂得享受，从不肯在职责之外多耗费一丝力气。

但此刻，它那双惯那双惯常闪烁着狡黠与精明光芒的黑豆小眼里，眼里，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重。细长的胡须不再轻快地抖动，抖动，而是紧紧抿着，仿佛承载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压力。它小小的胸腔里，那颗以神力维持跳动的心脏，正被一股莫名的不安死死攥住。

不对劲。

从昨夜子时它开始巡逻起，这股，这股不安就如影随形。起初很淡，像远处飘来的腐坏气味坏气味，若有若无。它以为是哪家阴沟翻了臭泥，或是谁家孩童夜里失禁，并未在意。可随着它在张家大宅附近宅附近巡视的时间越久，那股气息就越清晰，越具体——

腥甜，粘稠，带着一种亵渎生命的、令人作呕的暖意。

源头，似乎就在脚下这座灯火俱灭、看似、看似陷入沉睡的华美府邸之中。

灰八不喜欢张家，或者说，它不喜欢这家的主人，张员外。那是个面团团富家翁模样的人，见人三分人三分笑，礼数周到得近乎谄媚。尤其是对它们这些负责暗夜巡逻、护佑一方安宁的生肖神明，张员外的供奉更是全镇出了名的丰厚。

别家或许只在年节祭祀，张家却是月月不停。给鼠神灰八的，永远是顶尖的芝麻油、饱满的五谷、还有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带着灵气的珍稀坚果。那供桌擦得一尘不染，香火永远是最上等的檀香。每次灰八享用供奉时，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精纯的、几乎不含杂质的愿力，丝丝缕缕，滋养着它的神格。

这样一个虔诚信徒诚信徒的家宅，怎会散发出如此……污秽的气息？

好奇心像爪子一样挠着灰八的心。它知道不该窥探信众隐私众隐私，这是规矩。牛神那个死心眼的家伙若在，定会板着脸提醒它恪守本职，莫生事端。可今夜接班的牛神没有出现，这片天地间，只有它孤身一神，面对着这诡异的寂静和那不祥的气味。

犹豫只持续了持续了很短一瞬。谨慎固然是生存之道，但忽略明显的危险信号，则是愚蠢。它深吸一口气，将自身属于“子神”的微弱神光收敛到极致，整个身体融入了戗脊投下的阴影里，然后，像一滴水渗入沙地，沿着冰凉的瓦片缝隙，向下潜去。

越是靠近主院那栋最大的最大的建筑，那股腥甜气味越发浓郁。并非纯粹的恶臭，里面还混杂着某种草药焚烧后的奇异芬芳，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更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感。它熟门熟路地找到书房窗棂上一处不起眼的裂隙——那是它多年前为了偶尔偷听张家听张家账房先生算盘声而悄悄扩开的。

它将眼睛凑了上去。

书房内烛火通明，与宅邸外部的一片漆黑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淡蓝色的烟雾，是从房间中央一座半人高的紫铜丹炉里升腾起来的。炉下炭火烧得正旺，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那股混合了血腥与药草的味道，在这里达到了顶点，几乎凝成了实质，压迫着灰八的感官。

张员外背对着窗户，站在丹炉前。他褪去了平日那身绫罗绸缎，只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却隐隐透着暗红色污渍的葛布短褂。他那总是微微佝偻着的腰板挺得笔直，平日里和善的面容此刻在跳动的炉火映照下，竟有几分狰狞与狂热。

他的儿子，那个被镇上人私下讥讽为“傻公子”的张继业，则蹲在丹炉旁，手里捧着一本颜色暗沉、边缘破损的厚皮古书。他看得极其专注，嘴唇无声地翕动着，眼神不再是平日的浑浊呆滞，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癫的明亮火焰。

“……爹，”张继业的声音干涩而兴奋，带着一种摩擦骨头的沙哑，“《幽明炼形录》上记载无误！‘以十二元辰之精魄为引，辅以百载地脉阴泉、千年尸陀林悲霜……’”

他抬起头，看向父亲，脸上是一种扭曲的喜悦：“我们只差最后一步了！只差那‘活煞’的点睛之笔！”

张员外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眼睛里，沉淀着深不见底的贪婪和冷酷。“业儿，确认无误？”

“万无一失！”张继业猛地站起，指着那本古书，“您看这里——‘集齐十二生肖先天一点真灵源质，于至阴之时，行逆夺造化之法，可熔铸不死金丹’。不是简单的信仰愿力，是要它们的本源！是构成它们身为‘神明’最核心的那一点东西！”

他的手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指向书房一侧靠墙摆放的多宝阁。

灰八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那一刻，它感觉周身的血液，不，是维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