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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一辈子的生肖

判官让我穷九世

十二生肖轮回殿前排队领来世富贵，

唯独我因连续八世行善积德被判“过度消耗福报”，

必须再穷一世才能投胎成下凡神仙；

阎王翻看档案惊觉：

“你每一世都把钱散尽给更需要的人，

这第九世的穷命是要你明白——”

他递过一面铜镜：“看看谁在等你。”

轮回殿里永远飘着一股陈腐又崭新的崭新的味道，像无数生魂挤在一起叹息。巨大的巨大的石柱支撑起望不到顶的穹窿，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流转不息的命运符文，发出的幽光勉强照亮底下蜿蜒曲折的长队。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着，各种形态的生灵——有的还带着上一世模糊的兽形特征，有的已是纯粹的人魂光团——团——大多惴惴不安，又夹杂着几分对来世的期待。

白辰排在队伍中段，几乎要站不住了。不是累，魂体不知疲惫，是一种被漫长等待研磨出的麻木。他已经这样排了八次，每一次的流程都熟稔于心，就像呼吸（虽然他早已不需要呼吸）。前面那个顶着野猪獠牙轮廓的壮硕魂魄，正唾沫横飞地跟人吹嘘下一世要托生到东海岸边最富庶的盐商之家，“顿顿吃肉顿吃肉，夜夜笙歌！”他领取了一道金光闪闪的符诏，欢天喜地地被一名阴差引向了右侧那条通往“人道-富贵”的华丽虹桥。

白辰收回目光，看向自己前方。快了，就快轮到他了到他了。他甚至能看清高踞案牍之后那位判官的尊容——容——面皮青黑，眼如铜铃，一部虬髯戟张，正是以铁面无私著称的陆判。

“下一个！”陆判的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铁器摩擦，不带任何感情。

白辰赶紧上前几步，垂首恭立。

陆判头也没抬，枯瘦的手指在一本厚重无比、自动翻页的玉册上划过，那上面流光溢彩，是无数生灵的命运轨迹。“姓名，前世。”

“白辰，上一世上一世……是教书先生。”白辰低声回答。

玉册在某一行停下，发出轻微的嗡鸣。陆判的目光顺着那行字移动，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终于抬起眼皮，那双能洞穿灵魂的眼睛扫过白辰平淡无奇的魂体。

“白辰……”陆判缓缓开口，每个字都砸在白辰的心尖上，“生于陇西农户，家贫，十五岁中童生后父母双亡，守孝三年，散尽家财安葬。后于村塾执教四十载，束脩微薄，所得钱财十之八九接济更贫苦学子或孤寡，自身冬一袍，夏一衫，无妻无子，寿六十八，咯血卒于学舍。”

念完，陆判沉默了片刻，那玉册又哗啦啦向后自动倒翻了数页，每一次停顿，都对应着白辰的一世。

“再看你之前七世。”陆判的声音平铺直叙，却带着一种审判的重量，“第二世为走方郎中，义诊施药，饿死途中。第三世为小吏，俸禄尽数填补冤狱囚徒，反遭构陷，流放身死。第四世……嗯，是个有点道行的妖行的妖修，攒的那点灵丹妙药全便宜了受伤的同族和人类小孩，自己渡劫时灵力不济，灰飞烟灭。第五世……”

他一桩桩，一件件地报出来，声音在空旷的轮回殿里回荡，引得后面一些排队的魂魄也好奇地张望。那些事迹，单独拎出一件，都足以在功德簿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值得大书特书。可当它们一连串地从陆判口中吐出，却渐渐变了味道，仿佛成了某种……不识时务的愚蠢证明。

“……第七世，你总算投了个小康之家，略有资财，”财，”陆判的手指停在某一栏，语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像是无奈，又像是嘲讽，“偏遇大疫，你变卖田产宅院，开设粥棚，延医制药，最后家中片瓦不存，自己也染病身亡，比街头的乞儿死得还干净利落。”

白辰低着头，魂体微微颤抖。他不是后悔，只是那些饥寒、病痛、孤独和被误解的委屈，隔着轮回依然残留着冰冷的触感。

陆判终于合上了玉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盯着白辰，一字一顿地道：“白辰，你共计八世，世世行善，亦世世赤贫，无一例外。按《天庭福德律》补充条例第三章第十二款，‘持续、过量、非理性消耗自身福报，导致轮回经济系统局部熵增超标者’，需进行福报平衡调节。”

白辰懵了，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陆判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判……判官大人，此言何意？行善……难道不是积累功德吗？”

“功德是功德，福报是福报！功德记录在天道核心，关乎尔等最终超脱。而福报，乃是你们投入红尘俗世，安稳度日、享受人生的‘本金’！”陆判的语气严厉起来，像是在训斥一个不开窍的学生，“寻常人行一小善，积一粟福报，慢慢享用，可保一生乃至数世温饱。你呢？你每一世都将天庭预支给你的‘本金’，连本带利，挥霍一空！而且是精准地、毫不犹豫地撒给那些比你更需要的人！你自己呢？你可曾为自己留下一丝一毫？”

白辰张了张嘴，他想说“他们需要”，想说“看见他们活下来我比自己享用更快活”，但在陆判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这些话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只是遵循了自己的本心而已。

“你这种行为，严重干扰了地府福报分配司的正常工作流程，导致我们不得不频繁启动紧急预案，为你收拾烂摊子，额外拨付资源去维持那些因你介入而改变命运的因果线！”陆判拿起一枚黑沉沉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穷”字，周围缭绕着不祥的黑气，“按照条例，并综合考量你八世累计的核心功德值，判定如下——”

令牌“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