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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团子的历史

被咬了一口的王朝

北宋靖康年间，汴梁城破在即，

一位老厨娘将传世菜谱藏进菜团子，

混在守城士兵的干粮中送出城外。

九百年后，考古学家从宋兵遗骨旁发掘出风干的菜团子，

化验后发现其中竟有完整记载的113道失传宫廷御膳——

包括一道以人血为引的“延寿汤”，

曾在靖康之变前夜被徽宗秘密宗秘密饮用。

汗味、泥土的铁锈气，还有，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勾得人心里发慌的油脂的油脂冷掉的腥气，混杂在初春料峭的寒风里，弥漫了整个汴梁城墙。李三娃把冻得通红得通红、裂着口子的手往那身破烂肮脏的号坎里缩了缩，另一只手下意识按向腹部。那里，隔着薄薄的、硬邦邦的衣料，能摸到一个圆滚滚、同样硬邦邦的物事。

是一个菜团子。

灰扑扑的外皮，用的是用的是麸皮混着不知名的野菜根磨的粗粝粉末粝粉末，几乎看不出本来颜色，捏得死紧，沉甸甸像块城砖角落捡来的鹅卵石。这就是他们这些守城的兵士，一天，一天，有时候甚至是一天多的嚼谷。肚子里肚子里那点早就耗空的热气，全靠这东西勉强再榨出几分来，支撑着他们在越来越稀疏的箭雨和城外和城外金鼓杀伐的喧嚣里，多站一会儿，再多站一会儿。

他记得发下这团子时，火头军老王头那张枯树皮似的脸，在灶火将熄未熄的微弱红光里，显得格外阴沉。“省着点吃，”老王头的嗓子像是被柴火燎过，沙哑得厉害，“下一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旁边有人嘟囔，说这玩意儿能砸死狗，老王头浑浊的眼睛一瞪，那股在军营里熬了几十年留下的戾气便透了出来：“嫌硬？嫌硬别吃！宫里的贵人想吃这一口还吃不上呢！”

这话引来几声压抑的嗤笑，很快就被风吹散。宫里？龙德殿那位官家，这时候怕是连燕窝粥都喝不下了吧？谁还顾得上这硌牙的菜团子。

可李三娃没笑。他饿得很了，肠胃绞着疼。他把这团子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贴着心口放着，指望着自己的体温能让它稍微软和点儿。鼻尖似乎萦绕着一丝极淡的、与众不同的气息，不是麸皮的霉味，也不是野菜根的土腥，倒有点像……很多年前，娘亲在过年在过年时，想尽办法弄来一点点猪油，混合着剁得细碎的野葱，烙出的那个唯一带点油水的饼子的香气。只是那记忆太遥远，太模糊，被此刻深入骨髓的骨髓的寒冷和疲惫一冲，更是淡得像一场梦。

他靠着冰冷的垛口坐下，望着城内。昔日笙歌不绝歌不绝的瓦舍早已沉寂，灯火零落，只有更夫敲梆子的梆子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空洞地回荡，像是在给这座煌煌巨城计数城计数着最后的时辰。偶尔有几处宅院还透出些许光亮，也很快熄灭下去，仿佛怕招惹到什么不祥之物。绝望像浓稠的墨汁，渗透进这座城市的每一寸砖缝，每一个活着的人的心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甲叶碰撞声打断了他的呆望。一小队禁军护送着一个不起眼的青布小轿，匆匆从马道上来，径直朝着城楼方向去了。夜色昏暗，看不清轿中人模样，但那轿子周围肃杀的气氛，与寻常逃难的百姓或是传递军情的信使截然不同。李三娃心里咯噔一下，某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大人物要上城头？

他没敢多看，重新缩回阴影里，手下意识地又去摸那个菜团子。这一次，指尖传来的触感似乎不那么坚硬了，许是被他的体温暖化了些许外皮。他将。他将它掏出来，凑到眼前仔细看。借着。借着远处敌军营火映在天边的微弱反光，还有城内零星几点如鬼火般的灯火，他发现这团子的表面，并非完全粗糙不平，有些地方似乎有着极其细微的、规律性的纹路，像是……被人用手指甲精心掐出的印痕？但这念头一闪即逝，饥饿最终压倒了一切好奇。他张开嘴，用冻得不太灵活的牙齿，狠狠朝那灰褐色的团子边缘啃了下去。

与此同时，城墙根下，靠近皇宫西角门一处低矮简陋的伙房里，孙婆子正对着将熄的灶火发呆。

火光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跳跃，明明灭灭，映出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偶尔闪过一丝近乎灼热的光。她身上是一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旧宫装，颜色早已褪尽，但依稀还能看出曾经的规制样式。在这人人自危、争相逃离樊笼的时刻，她这个因年老体衰被遣出宫、却又无处可去，只能在军营伙房谋个差事混口饭吃的旧日宫人，反倒成了最镇定的一個。

伙房里空空荡荡，能用的锅碗瓢盆、稍微值点钱的米粮，早被逃散的人顺手牵羊或明抢暗夺了个干净。只剩下角落里几袋喂马的麸皮，还有一些之前为了应对围城，军需官下令囤积的、晒干的野菜根，苦涩难咽，平时连猪狗都不怎么碰。空气里残留着方才赶制那最后一批干粮时留下的、混杂着焦糊与生粉的气味。

她的目光，落在灶台边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碗上。碗底还剩着一点点调糊用的清水，浑浊不堪。就是这点水，混合着麸皮和碾碎的野菜根粉末，成了那些救不了命、也止不住饥，仅仅是为了让濒死之人肚里有点东西撑着的“粮食”。

没有人知道，就在几个时辰前，当她把那些粗糙的粉末加水揉捏成团时，她的手指，曾如何灵巧地在某些特定的团子内部，留下了一些东西。那不是能吃的东西，至少，不是用来填饱肚子的。

那是几张薄如蝉翼、韧性极佳的桑皮纸，用一种